严嬷嬷则是有些眼神闪烁,不敢对上方静宁的眼。 方家有没有官职,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来说嘴。 那日严嬷嬷回来禀报时,偷换了些态度上的问题,只说她诚心劝说方静宁,却惹得方静宁发了脾气,很是不知所措。 老国公夫人还叹气方静宁的性子。 严嬷嬷有些怕她在老国公夫人面前告状拆穿她的隐瞒…… 然而方静宁根本没看她一眼,说完前面的话,便拿出给国公府的长辈们和魏家三个姑娘的请帖,邀她们几日后有空便去方家做客。 言语间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利落和干脆。 她才离开几日,好像就长成一个新的模样。 老国公夫人原先打算要教导她的话,说不出口了。 魏家的三个娘子面面相觑,也都有些陌生感。 众人一起说了会儿话,四个姑娘得了老国公夫人的准,一起回了姑娘们的院子,方静宁心头涌起些许物是人非的感觉,“不过才几日,好像过去许久了……” 魏梓月接道:“我们也觉得姐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才几日呢,回家就能变化这样大吗?” 魏梓兰碰她,嫌她说话不知道顾忌。 可姊妹们从前说话,是不需要顾忌太多的。 方静宁敏感地察觉到,心头有几分失落。 魏梓芊窗下挂着的鹦鹉,忽然尖嗓喊:“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方静宁的情绪被打断,对姊妹们态度没有变化,叹道:“我倒也不想,可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做,心境就变了。” 魏梓兰开口:“你不是不喜欢吗?受得了吗?” 方静宁眼睛有神,“过了自个儿那关,便不难了,我如今想得清楚,人若自轻自束,日子才是要加倍艰难,总要先去掌握能握在手里的。” 魏家三个娘子不约而同地生出了恐慌,好像若是不做些什么,她们姊妹就要渐行渐远了。 明明才说过,分别了感情也不能断…… 第27章 方静宁从国公府回去,便又继续忙碌起来。 她未回来前就命管家文伯将旧时的礼册拿出来,从多年前那些礼尚往来中捋出了一部分方家曾经的人脉。 方静宁只能宴请些女客。 侯夫人文氏说许活可以带着方景瑜去登门拜访时,她那时心有抵触,如今却是不那么介怀了,只是在方景瑜跟许活外出之前,叮嘱他:“你出去代表的是咱们方家,纵是旁人看在平南侯府和咱们父亲过去的几分薄面上,才愿意见你,咱们自个儿却不能没主见没气度。” “我知道了,阿姐。” 方景瑜郑重地答应。 他自从回家来,便听方族长和下人们说了许多父亲方灏曾经的风采,十分憧憬向往父亲,十分不愿意堕了父亲的遗风,以至于过于紧绷,进而死板了。 颈背腰仿佛绑了一根木棍,笔直笔直的,躬身拱手行礼直上直下,步幅手臂摆动的幅度也极刻意。 许活见了,提醒:“你寻常礼仪便极好,过犹不及。” 方景瑜认真地点头,然而再动作,左手和左脚同时送了出去。 同手同脚了…… 方景瑜脸一下子充血,红透。 许活不禁失笑。 方景瑜身边,方景鹤也正襟正色,显然极其重视今日的外出。 方静宁和方景瑜的父亲方灏自小在京中长大,又是个读书人,故交旧友多是官宦子弟,文人墨客。 许伯山提起方灏,亦是赞叹,说他少年时便是名满京城的郎君,若不是接连守孝,折桂的年纪恐怕比今年的新科状元陆屿还要小。 这只是假设,也可能经过了更多的沉淀,才能一举夺魁。 而他高中状元是在二十年前,当时是二十四岁,同科的进士与他年纪相仿者少,如今有的已经知天命,有的已花甲,更有甚者已经在颐养天年亦或是已归天。 二十年的时间,境遇天差地别,有的位高权重,有的外放地方多年未归,有的蹉跎半生…… 方灏若是活着,顺利的话,兴许也是官运亨通。 可惜世事无常…… 他们今日要登门拜见的是理国公,正三品太子詹事陆弋,他也是理国公世子陆巍、四郎陆屿和五郎陆峥的父亲。 方家准备了厚礼,许活没有骑马,三人同乘一辆马车。 许活没去关注方景瑜和方景鹤的情绪,询问方景瑜:“要送出京的信和礼,送出多少了?” 方景瑜双手搭在膝盖上,答话:“族长伯父说方家有商路,送得快些,已经在分配了,只是……” 方景瑜瞥一眼族兄方景鹤,“断联二十年,有些实在偏僻,还有的已经不知道在何处,境况如何,族长伯父说,这样的人脉,没必要耗费许多去恢复了。” 方灏的故交在京中只有寥寥几人,大部分在天南海北任职,若是成了地方大员,结交有益,若是二十年未曾高升,也是庸碌之辈,算不得人脉。 会这样考虑,是人之常情。 不过许活问方景瑜:“你认为如何?” 方景瑜犹豫:“到底是我父亲的旧交,与我们礼尚往来,已经失信多年,不该因地位高低便区别对待……” 方景鹤连忙解释道:“我父亲考虑并未全是出于势利,失联二十年,确实很多不便。” 许活点头,认可他此言。 方景鹤见他没误会,表情松了几许,“而且婚事在即,方家事情多,我父亲是建议先紧着要紧的办。” 许活再次点头,对方景瑜道:“二十年过去,政见、立场甚至为人,许是都已经变了,我的意见是,找不到也就罢了,但能找到的,还是要去信道歉并且附上礼,并不一定要恢复往来,你是做给世人看的,名声好于你将来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