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强同志辛苦了!事情还顺利吗?” “顺利!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计划来进行的!” “那王铁明的身份呢?确认了?” “他亲口承认了!” 许强今天上午来找廖文克汇报,说他已经基本掌握了王铁明的行踪,申请择机锄奸,廖文克并没有同意,因为廖文克并不打算只是除掉一个王铁明,而是要把冰山计划中所有的日本间谍全部除掉! 这就需要一个计划来推动这个事情。 而且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要确定王铁明的间谍身份。 红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一个人是好是坏,不能单凭主观猜测来判断! 王铁明这个家伙,自从小鬼子完成了对红党的大清洗之后,就离开了他养父养母的家,搬到商埠区一栋公寓之中居住,白天深居简出,晚上去商埠区一家不三不四的茶楼听曲喝酒。 连续好几天以来,一直如此。 而且此前茶楼的伙计证实,王铁明提前预定了今晚的卡座。 所以今晚许强找了一套日军制服换上,找去那家茶楼,找到王铁明本人,出示了一下伪造的日军证件,以特务机关有新任务的名义把他骗出了茶楼,然后又用验证身份的理由让王铁明自报身份。 “他自报王铁明只是化名,本名叫宫本一明,还自报隶属于冰山计划。” “……” 廖文克心头悬着的石头悄然落下。 王铁明间谍身份确认,再杀他就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而且如此一来,才好把廖文克定好的计划延续下去。 “不过王铁明这家伙身手相当了得,去年被唤醒之后应该接受过特训。我看他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居然先一步察觉到不对,一脚踢飞了我的手枪,妄图还击,我好不容易才把他逼回你给他设定好的逃跑路线上……” 说王铁明的逃跑路线是廖文克设定好的,其实并不准确,应该是廖文克希望王铁明按照这条路线逃跑。 因为这条路线通往胡同外面的大街,只有王铁明活着逃到外面的大街上,才能死在街上,死在大庭广众之下,死在王新杰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说许强核准王铁明的间谍身份只是一个必要的铺垫,那么让王新杰获取突发新闻就是廖文克整个计划非常关键的一个步骤! 廖文克算定王新杰一定会为了突然上演的杀人事件兴奋起来,然后急不可耐的跑去现场拍照、采访。 事情到这一步,廖文克则需要王新杰非常“巧合”的采访到当街杀人事件的真相。 “打死王铁明之后,我立刻扒了日军那身皮,跑过去假装看热闹的群众,又假装认出了王铁明,说这不是宫本太君吗之类的。王新杰误认为我是知情者,立刻拉住我采访,问我怎么知道死的是太君,还问我宫本太君具体做什么的之类的。我就说我跟王铁明是邻居,只知道他是个太君,其余的不清楚。” “后来,王新杰看着从我嘴里套不出更多的信息,又没有其他了解情况的人,就又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回报社写稿子去了。” “总之,你安排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 廖文克点点头:“那就好,剩下的就是等着明天王铁明的死讯登报了。” “可惜呀,登报的只是他的死讯,如果能把他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也能登出去,让广大读者都了解一下才好呢!” “这是对我不让你告诉王新杰,关于王铁明亲手屠杀养父母全家的事情有意见吗?” “意见……谈不上,只是有点不理解。那些事情都是王铁明做过的吧,都是事实吧?为什么你不让我告诉王新杰呢?” “因为让你告诉了王新杰,他也不敢写,而且还可能节外生枝,导致王铁明的死讯都不能登报。” 许强不由得一愣:“?” 廖文克抿了抿嘴唇:“《山东新闻报》的办报经费是省公署提供的,它本身就是济南特务机关扶持起来的舆论喉舌,专门为鬼子唱赞歌的。你没发现他们报道红党或者军统出事的时候,一般用的词都是‘横死’‘毙命’,到了报道鬼子出事的时候,都是用‘玉碎’‘殉国’吗?” “冰山计划的存在,属于是特务机关的绝密,别说王新杰敢不敢写这样的内容,就算是写了,稿子到了总编那里也得改,甚至可能枪毙掉!” “他们作为鬼子养着的狗,不可能肆无忌惮的把鬼子的丑事报道出去。” “……” 许强叹息一声:“这帮孙子真是小鬼子的忠实鹰犬啊!” “端着小鬼子的碗,当然就得跪舔小鬼子嘛!不过你也不用沮丧,等着冰山计划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咱们可以汇编一些日本间谍作恶多端的内容,印制成传单什么的,对外散发一下,让更多的老百姓了解一下小鬼子的恶行。” “行,我听你的!那么接下来呢?按照你的计划,我这边需要做点什么?” “王铁明的死一旦登报,势必打草惊蛇,特务机关那边肯定会有响应。等明天吧,明天就有你忙得了。你这样……” “……” 这天晚上,高澜做了一个恐怖的梦,梦中的她躺在一张大床上,浑身酥软,一动都不能动,周边的黑暗深处不知道有谁在嘀嘀咕咕,听不清究竟说些什么,好像夹杂了一些“杀了她”“活剐了她”之类的词,把她吓得一直喊老公,但始终听不到廖文克的回应。 就这样,高澜被自己的梦境活生生的吓醒了。 睁开眼才发现,窗外已经亮了起来,夜晚已经过去。 而廖文克卧在旁边,正用一双温柔的明亮眸子看着她。 “老公。” “澜澜醒了?看你睡得特别沉,应该是累坏了吧?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习惯了,早上一般都是这个点睁眼,然后就得收拾收拾去上班了。” “我就说你是累的吧?一天到晚就想着上班上班,能不累吗?” 高澜嫣然一笑:“如果我不整天想着上班,你昨晚帮我联络的王新杰王大记者也没什么好采访我的呀!” 廖文克叹息一声:“看来我得好好向你学习呀!这样,一会儿我也跟你一起回去上班吧!” 高澜微愣:“你跑了一趟沪上,那么辛苦,不在家多休息几天?” 廖文克一脸无奈的开口:“我跑了一趟沪上怎么就辛苦了?不过是跟一个已经没什么感情的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天罢了!” 高澜吃吃笑了两声:“既然已经没什么感情了,为什么不离婚呢?” 她记得渡边度说过,之所以对廖文克颇多忌惮,不敢擅动,一个非常主要的原因在于,廖文克的岳父韶德润掌控的韶氏财团在全球各地都有商业布局,颇具影响力,动一个廖文克简单,善后的事情恐怕不好操作。 如果廖文克跟原配大太太韶沁舒离了婚,约等于拔掉了廖文克一颗毒牙! 廖文克四两拨千斤,委婉的还击:“离了婚我不就成济南妥妥的钻石王老五了?到时候一群大美女争着抢着要来嫁给我,挤得你没位置了怎么办?” “讨厌!” 高澜轻轻捶他一拳,斟酌着昨天跟渡边度的谈话,再次开口:“其实你现在回去上班也好,特务机关这段时间正是用人之际。” “?” 廖文克心头微微一紧,眼波动也不动的落在高澜脸上:“特务机关最近几天又有什么大行动吗?” “那倒没有。前几天,特务机关不是联合宪兵队城内分遣队对红党潜伏在济南的人员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吗,机关长说这是一批隶属于冰山计划的潜伏特工立下的功勋,所以……” “你等会儿!冰山计划?这是什么东西?” “具体我也不清楚,机关长说是军部的一项绝密计划。” 高澜有意无意的仔细观察着廖文克的反应:“总之就是这个计划里的特工这次功勋卓著,所以机关长准备筹办一次庆祝晚宴,为他们庆功,现在正缺人手操办这次庆祝晚宴呢!” 廖文克一边穿衣服,一边耸了耸肩膀:“这还不简单,订时间、订酒店、订餐单,不就是这么一些事?” “话是这么说,总要有人去订呀!” “让你说的,我又不太想今天去上班了。” “?” “这么琐碎的事情,难道要我堂堂特务机关最高经济顾问去订?烦不烦?等着特务机关那边全都安排好了,我到时候等着去吃酒席不香吗?” 高澜咯咯笑了:“我听说济南这边冰山计划的所有特工到时候都会参加,像是王铁明啊,袁浩啊什么的,这些只听过名字没见过人的特工,感觉上就特别神秘,你不想借着筹办晚宴的事情,提前认识认识。” 廖文克毫不犹豫的开口:“不想。” “为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说了,我跑了一趟沪上挺累的,所以我去上班不过是个积极上进的姿态罢了,你还当我真是为了回去工作啊!” “嘿嘿……” 自始至终,高澜眼里的廖文克都是一副抗拒的模样,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这让她初步判定,廖文克对冰山计划基本上没什么兴趣。 那么接下来就要看王铁明和袁浩这两个潜伏特工,会不会在庆祝晚宴正式开始之前出事了。 只有他们平安无事,才能证明廖文克的清白! “小娘们挺贼啊,居然睡醒之后一睁开眼就给老子挖坑!” 廖文克心知肚明,高澜告诉她冰山计划啊王铁明啊袁浩啊之类的信息,是一种试探,更是一种甄别。 不出意外的话,这不是她自作主张,那就是跟渡边度提前商量好的。 可以理解。 别看渡边度现如今表现的跟他多么亲近一样,事实上,自从他上任以来,就一直对廖文克的忠诚有所怀疑,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甄别他的真实心意。 不过可惜呀,幸亏老子提前一步已经安排许强把王铁明杀了。 王铁明被杀的消息,如期刊载在了这一天的《山东新闻报》头版。 【鬼影曈曈,无名匪逆当街行凶!】 【夜半枪声,帝国忠诚的战士玉碎!】 报童的吆喝声响彻大街小巷,欢快的声调,就好像春节那一天吃到饺子的笑声一样。 “?” 酒井英夫离开寓所,搭乘一辆黄包车,准备前往特务机关上班的途中听到报童们脆生生的吆喝声,不禁微微皱眉。 “特务机关联合宪兵队城内分遣队刚刚对红党潜伏在济南的人员进行了那么大规模的大清洗,应该对所有抵抗皇军的匪逆造成了强大的震慑才对,怎么还有人胆敢拿皇军开刀?这么大胆的吗?” “难道是妖言惑众的假新闻?” 报童的吆喝声,让酒井英夫对这则新闻起了好奇心,他喝令黄包车司机暂停,冲迎面挥舞着报纸沿街吆喝的报童招了招手:“小孩,给我一份报纸!” “好唻!” 报童飞跑过来,把手里的报纸递到酒井英夫手里,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对方。 “还有什么事?” “先生,您买了我的报纸,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 酒井英夫楞了一下,接着意识到这个小孩是问他要钱,当即唬起脸来:“八嘎!皇军看你的报纸是给你面子,你还敢要钱,是不是活腻歪了?滚蛋!再不滚,要你死了死了的!” 报童一听是小鬼子,吓得小脸一白,赶紧撒开脚丫子跑走了。 酒井英夫看到他跑得太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磕破头,开心的笑了两声,喝令黄包车司机继续走。 不过,当他在车上粗略浏览了一下王铁明被杀的消息之后,就笑不出来了。 “王铁明?宫本一明?他居然被杀了?!” 酒井英夫顿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大声催促道:“司机,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快快快!” 他恨不能找根皮鞭,拿黄包车司机当马抽着打一顿,赶他快走。 很快,酒井英夫抵达济南特务机关,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楼,闯进渡边度的办公室。 此时渡边度也是刚到,连手里的公文包都还没放下。 “酒井君,你怎么了?脸色看着这么难看?” “机关长,廖,廖桑果然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