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君,这是哪儿来的二愣子,不长眼呢,还是傻呀?” “三姨太息怒,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您就当给我一个面子,今晚这事到此为止可以吗?咱们就不要惊动廖桑了吧?” “我倒是想让我家廖文克过来把他毙了,可廖文克今晚坐车去青岛了。不过既然酒井君这么说,这事就算了吧!” 余初夏跟在廖文克身边这么久,早就学了一身的颐指气使和嚣张跋扈。 此时她斜眼瞄着丁志疆哼了一声:“算你运气好,我给酒井君面子,让你多活几天!” “……” 丁志疆咬了一牙龈的血腥味儿,却不敢再当着余初夏的面张嘴说半个字。 不过是廖文克的三姨太而已,居然连酒井英夫面对她都这么谨慎,凭他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队长想要把她拿下,简直痴心妄想! “三姨太,您怎么带了这么大一个箱子?沉不沉?” “不沉不沉,这是我姐自己做的米糕,没多大分量!对了酒井君,米糕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尝一块?” “谢谢三姨太,我不饿。那个谁,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三姨太拎着这么大箱子不方便吗?开一辆摩托,把三姨太送回去!” “是是是!我这就去!” 秋山健今晚鬼使神差的在被吉野少佐点过之后又被酒井英夫点到了头上,二度捞着拍余初夏马屁的机会,赶紧美滋滋的凑上前去:“三姨太,车在这儿呢,这边请!” “秋山君,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三姨太,我帮您拎一下箱子吧,这么笨重的东西,哪儿能让您拎着?” 秋山健殷勤的不行,坚持接过余初夏手里的行李箱,又搀着余初夏坐进路边停着的边三轮摩托车车斗里,最后充当司机,驾车远去。 目送这辆车的背影,陈老师和陈夫人悄悄对视一眼,狠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狠狠地无语。 半个小时前,他们俩还在愁电台没办法顺利转移出去,今晚万一让小鬼子给搜到就麻烦了,如今可好,电台在余初夏手里,居然是小鬼子亲自给护送出去的。 而且,好些个小鬼子还恨不能抢着给护送的架势。 瞧,原来在哨卡上的几个小鬼子也瞅着余初夏乘车远去的背影,悄悄咽口水呢…… “酒井君,难道您不觉得廖文克家的这个三姨太有问题吗?” “有吗?恰恰相反,我倒是觉得丁队长很有问题。” “?” “我知道廖桑跟高副课长的事情,让丁队长很是意难平。但廖桑位高权重,你丁队长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才对,为什么一定要触廖桑霉头?嫌弃舒坦日子过够了吗?” “呃,酒井君,您误会我了,我真不是挟私报复!” 陈老师和陈夫人告辞离开之后,丁志疆鬼鬼祟祟的凑到酒井英夫的身边,不依不饶的嘚啵嘚,在酒井英夫看来绝对是恨意上头不辨是非的表现,但丁志疆这次还真不是头脑发昏,胡言乱语。 “酒井君您想,姓廖的他家三姨太什么时候串亲戚不成,一定要今晚咱们有行动,把她亲戚所在区域封锁起来的时候串?” “还有,咱们为什么封锁之后许进不许出,还不就是为了谨防有人带着电台逃离?” “可这个三姨太呢?堂而皇之的拎着那么大一个行李箱出了封锁区域!” “行李箱!那么大!” 丁志疆一边说,一边双手齐挥,比划了比划余初夏拎走那个行李箱的大小。 酒井英夫心里悄悄咯噔一下:“三姨太的行李箱里,装的是她亲戚送她的米糕呀!她刚刚还曾经把米糕拿出来,给皇军们分着品尝过。” 丁志疆冷笑一声:“她总共才拿出来几块?那么大个行李箱,难道装的都是米糕?谁知道她有没有在米糕下面私藏什么东西?” 酒井英夫眉头皱了起来。 是啊,那么大个行李箱,电台藏最下面,上面盖上两层米糕也不是没可能。 丁志疆接着开口:“更何况,米糕那玩意就是一口吃的,包袱不能装?提篮不能带?怎么就要用行李箱?他家亲戚什么家庭啊,随随便便送人东西,就是那么大行李箱的米糕?” 酒井英夫干咽一口唾沫。 不好,丁志疆的话越说越有道理了! 可如果照丁志疆这个说法,这事最终难保不会闹到廖桑面前。 如果他三姨太真有问题还好说,万一的确没问题,谁来承担廖桑的怒火? 酒井英夫暗中咬咬牙,转头望向丁志疆:“依你,这事应该怎么办?” 丁志疆攥紧拳头:“我相信,如果咱们能仔细搜查一下她带走的那个行李箱,一定能有所发现!” 酒井英夫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丁队长强烈要求搜查三姨太的行李箱,那我也不好忽视你的意见,就照你意思做吧!来人!把车开过来!” “?” 等会儿,我什么时候强烈要求了?我只是提了一点我的看法给你而已,需要你做最终的抉择呀! 丁志疆隐约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没等他细想,已经有小鬼子把一辆边三轮摩托车开到了他和酒井英夫的面前。 “丁队长,请上车吧!我们一起去追三姨太。” “我就不去了吧?我还得留在这边封锁区域,随时候着抓捕抵抗皇军的匪逆。” “你挑的头,你提出的质疑,你不去搜查让我去?万一真的发现什么问题,立下功劳呢?我怎么好抢夺原本属于你丁队长的功劳?这是不行的!丁队长,快请上车吧!别浪费时间,小心等咱们追上去,三姨太那边已经把电台取出来找地方藏好了!” “好,好吧!” 立功的念头早已经变成执念,深深嵌在丁志疆的骨髓里,所以他最听不得原本属于他的功劳被别人抢了去这种话,因此果断上了那辆已经启动起来的边三轮摩托车。 然后,他又有点犯难了:“酒井君,廖文克的三姨太已经走远了,咱们不知道去哪儿抓呀!” 酒井英夫深深看他一眼:“中国人的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丁队长,你说你不认识廖桑的三姨太就算了,怎么连去哪儿找她都不清楚?开路吧!去宽厚所街的旭日理发店!” “哈伊!” “呃……” 冷风袭面,把丁志疆的脸吹得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上。 我是不清楚去哪儿找廖文克的三姨太吗?我是不跟廖文克那个王八蛋一样,专门朝别人心爱的女人下手,我要脸! 从正觉寺街西口到宽厚所街,道路笔直且畅通,且因在街道上本就没什么人的夜间,不过十几分钟,酒井英夫和丁志疆就赶到了旭日理发店。 此时余初夏刚刚进门没多大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脱下冬日厚重的外套。 她刚把那个沉重的行李箱拎到后院卧室,就听见前面理发店的门被咣咣砸响。 “谁啊?大晚上的砸门这么大声,吵到街坊四邻算谁……咦?怎么是你啊?” 余初夏开门看见砸门的丁志疆,目光从他肩头绕过去,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酒井英夫:“酒井君,这是什么情况?您还有什么话想找我说吗?” 酒井英夫躲开她直视过来的目光,干咳一声:“三姨太,行动队的丁队长想看看您那一行李箱的米糕,所以我跟他过来走一趟。” “米糕有什么好看的?” 余初夏迷瞪了一下子,忽然盯着丁志疆瞪圆了眼睛:“你怀疑我行李箱里装的不只是米糕吧?你他妈好大狗胆,连我都敢怀疑?你知道我是谁吗?” 丁志疆咬咬牙:“我只知道今晚那片区域完全封锁,许进不许出!你能出来是皇军给面子,但你带出来的东西必须要仔细检查!” 余初夏气乐了:“皇军都看在我家廖文克面子上,没好意思检查我的行李箱,你居然这么放肆?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王八蛋叫丁志疆是吧?追澜澜没追上,让我家廖文克捡了漏,所以怀恨在心,想报复他对不对?你行!你有种!我他妈记住你了!酒井君,你养的好狗!” 酒井英夫阵阵头皮发麻:“三姨太,丁队长也是职责所在,还请您务必见谅。其实我也劝过丁队长,您这边……” 余初夏毫不客气的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酒井君,眼下这事你有你的说法,我有我的看法!您有什么话等着我家廖文克回来之后跟他说吧?姓丁的,你要检查我行李箱是吧?来来来,我给你查!跟我来!” 她悍然转身,前头引路,领着丁志疆和酒井英夫直达后面卧室。 卧室地面上,竖着一个行李箱。 “行李箱我刚拎进屋,还没动过,姓丁的你他妈要检查尽管查!” “但我有言在先,你查出我里头装了任何一点皇军严查的玩意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皱一下眉头就算我输!但如果你什么都没查出来,你就等着挨揍吧!” “……” 看着地上那个的确像是随手一放的行李箱,丁志疆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主要是余初夏太理直气壮了,理直气壮的完全一副我不心虚随便你查的架势。 诚然,丁志疆很想抓余初夏一个错顺势把她抓回去关起来,给廖文克一个难堪,但如果抓不住余初夏的错,这事又该如何收场? 【你就等着挨揍吧!】 余初夏的话听上去粗鄙不堪,然而真要触了廖文克霉头,这将不只是一句话,而会变成一出即将上演的闹剧。 丁志疆有点后悔了。 然而余初夏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怎么?有胆子追到我家来,没胆子打开我箱子吗?你他妈既然不敢开箱子,追你家姑奶奶这么远有意思吗?像你这种有胆子起头没胆子收尾的男人,难怪澜澜看不上你!活该!” “你——” 丁志疆肚子里的火气瞬间燃了。 查就查! 于是他当场打开地上的行李箱,把里面装着的米糕扒拉出来挨个捏了捏,就差没挨个掰开来看个究竟了。 然而,米糕只是米糕,多余一样东西都没有。 丁志疆傻眼了。 余初夏冷笑着看了酒井英夫一眼:“酒井君,你要不要也跟他一样,检查一遍?” 我再检查一遍?我他妈是要检查米糕,还是廖桑回来之后,检查一下我的脸疼不疼? 酒井英夫一套心肝肺不禁猛地哆嗦了一下,赶紧摆手:“不不不!三姨太千万别误会,其实我一开始就反对来检查,是丁队长一再坚持,我怕他鲁莽行事,才跟着走一趟,监督他在您面前客气点!” 余初夏一脸的不信:“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酒井英夫心头一沉:“三姨太,我说真的,有一个字假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话说三姨太,您家亲戚好大方,居然送了您这么多米糕。” “这不快过年了吗?我姐准备回南方老家过年,临走前惦记着我爱吃这一口,廖文克也挺喜欢吃这东西的,专门蒸了两大锅送我。现在好了,这么多米糕一块不落让某人一双脏手全都糟蹋了,肯定不能再吃了!” 余初夏幸灾乐祸的瞄了丁志疆一眼:“你呀,赶紧回家去吧,爹娘还在的话多在爹娘跟前伺候两天,有老婆孩儿的话就多陪陪,我可不保证我家廖文克回来之后,你还能不能活着看见明年的太阳。” 丁志疆腿脚一软,差点没瘫地上。 他恨廖文克不假,他恨不能把廖文克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是真,但他也知道,廖文克不是好相与的。 但凡是得罪了廖文克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完蛋了,今晚捅了马蜂窝了。 酒井英夫心里也是哇凉哇凉的,拿手捅咕了丁志疆一下:“丁队长,还不赶紧给三姨太道歉?” 道歉?我他妈士可杀不可辱! 丁志疆干咽一口唾沫,梗着脖子开口:“三姨太,你也不用危言耸听!我丁志疆今晚也是按照皇军的吩咐办事,冒犯了你纯属情有可原!廖文……廖总顾问肯定会体谅我一番效忠皇军的心!” 酒井英夫痛苦扶额,丁志疆这个棒槌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余初夏笑了:“这些话你先留着,等廖文克回来你去给他说,好吧?酒井君,夜已经深了,我一个女人不好多留你坐了,今天咱们先这样?还是您还有其它想要检查的,继续检查检查?” “没没没,绝对没有!三姨太,我必须要再给您解释一下,今晚真不是我要来检查的!真的!” “我要睡觉了,再见!” “三姨太晚安!” 酒井英夫赶紧拉起丁志疆就走,狼狈不堪的背影,就跟后头有狼撵一样。 余初夏晃晃悠悠的跟去前面店里,扔出去一句酒井君慢走我就不送了,咣当一声关了店门。 直至此时,她才轻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喘了好几口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