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昏暗的路灯辉映着颐和路，街道两旁是一座座别墅。 　　 这里是静谧得使馆区，许多军政要员也住在这儿。 　　 徐徐夜风中，一个考究的别墅院门吱扭一声打开，两个女人走出来。 　　 年长一点四十多岁，穿着旗袍，端庄秀丽，她是老陈，南京地下党领导。 　　 年轻一点的是学生打扮，青春俊美，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推着一辆自行车。 　　 他叫黎萍，实际年龄二十五六岁，穿上学生制服，看起来二十岁左右。 　　 老陈说：“黎萍同志，南京还没解放，除了文物清查工作，你还要梳理文化系统的地下组织，指导宣传系统的工作。事情千头万绪，你要多休息，不能搞垮身体，南京城还等我们重建呢！” 　　 “陈书记，放心。前期工作上，我只是有点遗憾。那四箱翡翠屏风玉器，这是当年汪精卫赠与日皇和皇后的礼物，抗战胜利后，日本归还了这些宝贝，最后还是被国民党运到台湾去了。” 　　 “敌人在明处，我们做地下工作，还不能赤膊上阵去争抢文物。文物嘛，他们只是暂存，等台湾解放了，都会完璧归赵的。好了，路上注意安全。” 　　 “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陈书记，再见。” 　　 俩人告别。黎萍骑着自行车远去。 　　 在使馆区另一条小街，柳明穿着便服，面色凝重，急匆匆地走着。 　　 身后有动静，他回头，看到一辆黄包车跑来。 　　 黄包车靠近时，柳明瞥一眼，吃惊——车里坐的中年男子，是在监狱外那个卖烟的男人！ 　　 黄包车在前面不远街口停下，周政下车，拐向右侧颐和路。 　　 柳明躲着一棵树后，皱着眉头看着周政消失在路口。 　　 柳明从腰里摸出枪，小心地奔颐和路。 　　 在一个拐弯处，柳明紧走几步，前面的周政听到动静，手伸进腰间。 　　 “喂，别动！手，举起来！” 　　 柳明声音低沉，举起手里的枪。 　　 周政慢慢回头，发现是柳明，慢慢地举起手。 　　 “深更半夜的，别吓唬我，你们是谁？”周政问。 　　 柳明听到“你们”俩字，下意识地回头，这一瞬间，周政饿虎一样扑过来。 　　 俩人翻滚在地上，都死死地握着对方拿枪的手。 　　 旁边的院门被推开，老陈出来，忍不住笑了。 　　 “大柳，大柳，放下枪，都是自已人！” 　　 柳明听到老陈的话，听说是烟贩子是自已人，愣住了，松开手。 　　 周政起身，把柳明拽起来。 　　 “大柳，我们是老相识了，没想到你是自已人！” 　　 老陈问：“你们见过？” 　　 周政说：“中央军人监狱外，大柳是很敬业的警察。” 　　 柳明握着周政的手，笑着说：“那时，我就发现你形迹可疑，没抓到你。” 　　 “进院，里面说。”老陈招呼着。 　　 老陈年龄不大，四十岁左右，是一个干练的职业女性。 　　 她把周政介绍给柳明，随后对周政说：“柳明嘛，读书时就加入了组织，现在东区警局做警长，东区警局副局长周春萱的工作就是他做的。对了，老周，黎萍同志刚离开，她打听你了，我才知道你们也是老相识。” 　　 “金陵支队在合肥整训时，我是公安大队，她是文教大队，当时还不熟悉。我们是来南京途中才认识的。一晃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对了，老陈，警运会情况如何？解放军过江前，这些进步警察可是我们保护南京的重要力量。” 　　 “大柳工作很有成效。东区警局基本搞定了，目前，全市至少有两千多警察会站到我们一边。现在我们已开始划分重点保护区域，由地下党牵头，落实了各个区域的保护方案。” 　　 “老陈，华东局那边还没有‘燕子行动’的具体情报吧？” 　　 “还没有。看来，你真得求助李部长，争取从敌人内部得到一些情况。不过，从目前形势推断，敌人这个行动，应该和潜伏、破坏有关。” 　　 柳明说：“前段时间，国府牵头，又开一次应变会议，保密局、二厅、党通局，还有卫戍司令部、警察厅等要员参加。以保密局为例，南京站针对首都的特点，设立学运、工运等九个组，配备四百多人，深入到新闻社、学校、企业，从事特务活动。” 　　 “我们过江后，潜伏的会更多。大柳，党通局那边有新情况吗？”老陈问。 　　 “党通局归内政部后，改组工作一直在做，但很乱，都在争权夺势。” 　　 老陈说：“保密局也一样，毛人凤躲到幕后，徐志道这个局长焦头烂额。” 　　 “敌人越乱，对我们越有利。”周政说，“大柳，说说监狱外枪手情况吧。” 　　 柳明说：“我和枪手有一面之缘，他跟我亮证了，只能眼睁睁让他走了。但可以确认枪手是保密局的，他们要杀司徒先生。” 　　 “那个姓黄的有啥背景吗？”老陈问。 　　 “我调查过，他在沈阳因‘通共嫌疑’被抓到南京。真实身份是什么，目前还不了解。” 　　 “老周，黄的情况，方便时你可了解一下。毕竟，他在一个敏感时期出狱了，又住进司徒先生家。” 　　 “好的。”周政说。 　　 老陈不知道黄亦秋是地下党，依照组织纪律，黄亦秋不隶属南京地下党系统，周政不能跟老陈说出实情，也不会跟柳明捅破窗纸。 　　 柳明对黄亦秋兴趣很大。 　　 “黄亦秋出狱后住进司徒家，他会不会是国民党特务？我到监狱看过他资料，他早年留学日本，抗战时做过日密破译工作……” 　　 “国民党党员很多，但不是所有国民党党员，或为国民党工作的人，他们统统都是特务！对了，老陈，保密局刺杀司徒先生，会不会是‘燕子行动’的一部分？”周政问。 　　 “有这种可能性。”老陈说，“司徒先生是我党争取的对象，我们也要采取一些措施，保护好他和家人的安全。” 　　 柳明说：“南区警局有专人保护。怕的是，保密局如果不肯放手，随时还可能暗杀司徒先生。” 　　 老陈说：“司徒先生身边的小姨太靠得住吧？” 　　 周政说：“我们了解过她，无锡乡下人，大学毕业后在邮电局工作，去年秋天嫁给司徒先生。目前看，她不算是危险人物。” 　　 周政提前潜伏到南京，他是受中社部直接领导的。包括他与黄亦秋接头，让他继续潜伏，这一切都是高度机密。老陈和柳明都是信仰坚定的同志，可隐蔽战线，最忌惮的是横向交叉。有时，无法避免，也仅限个别高级干部之间。 　　 周政没说颂扬的底细，这也是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