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小雪在办公桌上收拾东西，她情绪很大，弄得噼里啪啦的。 　　 女编辑说：“小雪，你可先到校对干活，东西别急着搬，你还会回来的。” 　　 小雪嫣然一笑，没有搭话。 　　 电话响了。司徒小雪拿起话筒。 　　 小雪说：“你好，新华日报，您找哪位？” 　　 徐主任的声音传来：“小雪，上来一趟。” 　　 小雪推开徐主任的门，看到黎萍微笑着看自已，吃了一惊。 　　 徐主任说：“小雪，黎主任来给你说情了。黎主任是军代表，这个面子我们要给。但你要知道，写稿子不能犯自然主义错误，不讲政治是大忌讳。这样吧，我会向社长请示，撤销调整你工作的决定。你一定要引以为戒。” 　　 黎萍说：“徐主任的话没错，新闻是要讲政治的。快跟主任表个态。” 　　 小雪低声说：“嗯，我引以为戒。” 　　 徐主任笑道：“好了，我们都是为了报纸，为了读者。小雪，以后有业务问题要多交流，不能耍小性子啊。这事就过去了，放下包袱，轻装上阵。” 　　 小雪点点头。 　　 黎萍站起来和徐主任告别，然后拉着司徒小雪。 　　 “小雪，中午没事吧？我请你吃西餐。” 　　 小雪迟疑一下，说道：“我……我有个采访，还压在手里。” 　　 黎萍说：“采访也得吃午饭嘛！” 　　 小雪说：“好吧。” 　　 中午，在德昌西餐厅。司徒小雪和黎萍坐在桌前，准备吃饭。 　　 “黎姐，这次真的谢谢你，你要不出面，我真不知自已会做多长时间的校对。对了，上次你帮忙，把我弟放了。还有，亦秋说了，他组织关系的事儿，你也再帮忙，我代表全家，一起谢谢你了！” 　　 “小雪，我是力所能及，不要客气。再说，司徒伯伯同意出山，担任文保会总顾问，这也是帮了我大忙了。老黄的事儿，更不用客气，毕竟我们是老朋友了。当年在南京虽然时间不长，可也算是出生入死了。” 　　 “黎姐，我能问下你问题吗？” 　　 “要采访吗？没问题，小雪。” 　　 “你……你结婚了吗？”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做地下工作，如履薄冰，根本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到了济南，那里虽然是解放区了，想处个对象，也没有遇到满意的人。” 　　 “我听亦秋说，你们认识挺偶然的。” 　　 “是的，那是民国34年夏天，我们都来南京执行各自任务，茫茫人海，相识是一种偶然。可江河千条，终归大海。当时，我们都是爱国青年，在一个地下党开的咖啡店里相识，是不是一种必然？” 　　 “嗯，这次在南京又碰上了。” 　　 “小雪，民国34年，你应该在读书吧？” 　　 “那时，我正准备考大学。只是，都知道日本要完了，我也不能考伪政府大学。拖了一年，第二年金陵女大迁回南京，我就考进女大了。” 　　 “女大老校长吴贻芳可是我党的老朋友了，两次拒绝出任教育部长。南京解放前一天，她联系各界组织治安维持会，致电主席，欢迎解放军接收南京。” 　　 “国共和谈期间，我还采访过她。当时，亦秋刚出狱不久，他和我一起去的。黎姐，那时你已来南京了？” 　　 “李宗仁上台不久，我就潜入南京了。说实话，当年遇到老黄，我感觉很好。怎奈相处很短暂。那次执行任务后，他回西安，我回重庆，我给他写过几封信，都没有回音，就这样失去了联系。” 　　 “重逢就是缘分。” 　　 “是啊。只是，姐姐和他有缘无份。看到你在他身边，姐姐真心祝福你们。小雪，我也提醒你，我和天时……哦，叫习惯了，还是叫老黄吧，我和老黄现在因为工作，难免接触很多，你不要误会。我是共产党人，懂情感，也识大局。” 　　 “谢谢黎姐。亦秋现在精神状态，我有点担心。” 　　 “他表面上大大咧咧，我个人感觉，他内心很苦，毕竟在隐蔽战线待了八九年了，最后组织关系落不上，甚至被组织怀疑，他能眉开眼笑吗？他发点牢骚可以理解，你也多给他点温暖。” 　　 “我想不通，组织为什么怀疑他。” 　　 “颂姨太是特务，奋强又杀了人，我们要抓的特务又有日本背景，老黄在日本留过学，辗转许多地方，组织调查他也可以理解。真金不怕火炼，相信他闯过这个坎儿的。” 　　 “当年日本留学生，都是为抗日回国的，不能说在日本读书就是日本特务吧！现在对他的怀疑，有点神经过敏。他的坎儿是找不到入党介绍人，无法落实组织关系。黎姐，你朋友多，麻烦你帮他找找……” 　　 “他跟你说过入党介绍人的一些情况没？” 　　 “我问过他，他只说自已一直在找，但找不到。” 　　 “地下党有不同的系统，跨系统去找，大海捞针。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小雪和黎萍的午饭吃得很愉快。 　　 她与黎萍聊天，了解到以前两人交往情况。最让小雪窃喜的是，黎萍没有回避自已过去和黄亦秋的情感，并明确表达了自已接受现实想法。 　　 小雪觉得，自已也许误解了黎萍。 　　 她骑着自行车，飞奔到小灰楼外。把这个信息马上告诉黄亦秋。 　　 正要进院门时，听到不远处有喊叫声。 　　 她推车过去，发现是几个难民之间争抢地盘打起来了。 　　 小雪拿起相机拍照，没想到难民中还有散兵游勇，两个兵油子模样的人围着小雪端详几圈，竟然要动手动脚。 　　 小雪严厉呵斥道：“我是记者，你们要干什么？” 　　 歪戴着帽子一个兵痞说：“这么漂亮，是记者还是妓女啊？” 　　 小雪推开他，气得转身要走，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把手搭在小雪的肩上。 　　 危急当头，从马路对面冲过来一个人，是柳明。 　　 他三拳两脚，把几个兵油子打翻在地。 　　 柳明随后拿出证件晃了晃，说道：“想活的，都滚远点儿，听到没？” 　　 兵油子和难民一哄而散。 　　 小雪：“柳大哥，你怎么在这儿？谢谢你了。” 　　 柳明看眼小灰楼，笑道：“不瞒你说，我是保护你家老黄的。你找他？” 　　 小雪摇摇着头道：“我想写一篇难民的稿子，没想到刚拍几张照片，就被他们纠缠上了。不过，我知道他在这儿上班，我顺便看看他。” 　　 柳明说：“抓紧进去吧。告诉他安心工作，我在外面保护他呢！” 　　 小雪说：“柳大哥，你也是监视他。” 　　 “有这层意思，小雪，多理解。”柳明跟小雪告别。 　　 小雪嫣然一笑，进了小灰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