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南京路上，人头攒动。荷枪实弹的国军士兵列队跑过。 　　 报童吆喝着手里报纸：看报，看报，安庆、芜湖、镇江失守，共军突破长江防线…… 　　 南阳路街口。一辆黑色轿车拐进来，停在院门外。 　　 穿黑衣的保镖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毛人凤慢慢下了车，进了院子。 　　 他宽敞的办公桌后面，挂着岳飞的【精忠报国】的牌匾。 　　 墙上还挂着民国地图，以及上海市区图。 　　 毛人凤和他的得力助手谷正文坐在沙发上聊天。 　　 谷正文说：“局座，我有个顾虑。” 　　 毛人凤说：“说吧。” 　　 谷正文说：“迟到者和夜猫接头，关系到整个【燕子行动】计划。迟到者是你一直握着的重要棋子，您也亲自给迟到者布置任务了，此人应该靠得住。” 　　 毛人凤问：“你担心夜猫？” 　　 谷正文说：“是的。戴局长罹难后，他就失踪了，这次他浮出水面，是日本人为我们牵的线……” 　　 毛人凤说：“日本人靠不住吗？” 　　 谷正文说：“在反共立场上，绝对值得信任。我担心这个夜猫靠不住。” 　　 “夜猫嘛，戴局长走后，他的确失踪了，我也没有他任何资料。”毛人凤说，“日本人能找到他，说明抗战时他一直偷偷给给日本人做事。” 　　 “局座，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谷正文说。 　　 毛人凤说：“我已经动用老K了，让他密切配合这次接头任务。” 　　 “老K绝对靠得住。”谷正文说。 　　 毛人凤笑着说道：“此举，我们也是投石问路。” 　　 “是的，局座，我们得有预案。” 　　 “迟到者和夜猫顺利接头，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是我们行动的开始。” 　　 毛人凤和谷正文在上海谈论【燕子行动】时，周政和黄亦秋又见面了。 　　 黄昏，台城城墙。 　　 黄亦秋说：“抗战时，我离开温毓庆密电所，到了毛庆堂的机要室，蒋介石要私下与日本人媾和，戴笠让保密局一个懂日语的特务与日本人建立联系。夜猫难道是这个人？” 　　 周政说：“你们不排除认识。” 　　 黄亦秋说：“大家只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但不知道是谁。当年搞对日密码研译的部门很多，分属不同的山头。最早是温毓庆，后来何应钦、毛庆堂……还有军统的魏大铭都插手了，参与人员有二百多人。” 　　 周政说：“老黄，敌人的行动涉及到日谍，以及冈村宁次，李部长也特意打电话，让我们必须粉碎敌人的行动，彻底揭露蒋日勾结的阴谋。我们不仅在军事上，在政治上也要给国民党反动派致命一击！” 　　 “老周，能确认敌人这次接头和【燕子行动】有？” 　　 “夜猫和迟到者应该是这个行动的重要参与者。” 　　 “老周，我请求参加抓捕行动。”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盯住颂扬。抓捕行动嘛，我们的同志无处不在。” 　　 “颂扬这些日子很老实。” 　　 “她和那个拉黄包车的男人第二次见面了，你丝毫不能放松警惕。” 　　 “他们发现我跟踪了，等于打名牌了。” 　　 “发现你跟踪，不见得发现你真实身份，你可能是共产党，也不排除是保密局的人或二厅的人嘛。面纱没被他们揭开之前，他们也不会对你轻举妄动。” 　　 “老周，我第一次把人跟丢了，第二次又让他们弄得措手不及，让那个那个车夫跑了，两次跟丢人，我也够丢人的了。” 　　 周政笑道：“做地下工作，各有所长嘛，这么多年，你成功地伪装自已，为党提供重要情报，这是你的特长。让你去跟梢，有点为难你了。但也还是有收获的，你不记住那黄包车的牌照号码了嘛！” 　　 “是的，我会去查。” 　　 “老黄，晚上，我要落实明天的抓捕行动。完成这次任务，我们再好好斟酌一下颂扬的问题。是抓，还是继续盯着，应该有个明确思路了！” 　　 “等你们好消息。”黄亦秋说。 　　 黄亦秋本想说的是：“老周，抓捕行动危机重重，我有预警系统，让我参加吧！” 　　 话到嘴边儿，又咽下去了。 　　 老周是经验丰富老公安，大风大浪都见过，他需要自已的预警系统保驾护航吗？ 　　 再说了，这些日子，黄亦秋开始逆向思维了。 　　 预警小姐声音甜美，略有点嗲气，听口音像是南方人。 　　 她真是自已的保护神吗？ 　　 她会不会是潜伏在自已身边……不对，应该是潜伏在自已身体里的女特务？肩负着什么特殊使命？先获得自已的信任，关键时给自已，给革命事业致命一击？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黄亦秋苦笑，这真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 　　 问题还有，这是一种什么间谍技术？钢笔手枪、雪茄录音机、纽扣炸弹……这些玩意儿很潮流了，预警小姐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夜晚，颐和路很安静。 　　 柳明开着吉普车缓缓而来。 　　 他把车停在别墅外，下车，敲门。 　　 院门徐徐打开，叶宜倩露出灿烂的笑容，吓了柳明一跳。 　　 柳明捣他一拳，说道：“装神弄鬼，原来是一家人。” 　　 叶宜倩说：“别扯，谁跟你是一家人！我是党的人。就差你了，抓紧！” 　　 俩人说笑着进院。 　　 这次行动前，周政告诉柳明了，叶宜倩是地下党。 　　 柳明惊喜。他和叶宜倩不属一个警局，工作上有交叉，常打嘴仗，没想到她竟是一个战壕的。 　　 别墅院里方木桌前。周政左边是柳明，右边是一个中年男子。 　　 叶宜倩和一个微胖男子坐在他们对面。几个人正听周政讲话。 　　 周政说：“诸位都是信仰坚定，神通广大的地下党，为解放南京、保护南京做出重大贡献。见过面的，在座的只有大柳。” 　　 柳明说：“老周，咱俩差点火拼呢！” 　　 周政说：“是啊，大柳好样的，把我都蒙骗了。在座诸位，我都做了功课。” 　　 他说完，看一眼右边的中年男子，继续说：“老李，是老地下党，一直潜伏在敌人内部。现在是警察总署综合处处长，皖南事变时，秘密营救20多名新四军战士到江北。地下警运会负责人之一，两千多警察起义，老李功不可没。” 　　 老李起身道：“李佳思。老周过奖了，为党工作，我责无旁贷。” 　　 周政说：“大柳，胆大心细，97师师长王宴清率部起义，你立了头功。叶宜倩嘛，长得比照片漂亮多了。警校时就入党了，在南区警局当差，推荐你参加此次行动的是你姐夫老李，老李举贤不避亲啊……” 　　 叶宜倩起身，给大家鞠了一躬：“首长，我综合素质强，有参加行动能力，不是走后门来的！” 　　 “坐下，坐下，先别激动嘛！”周政看着微胖的宋健说：“小宋，去年秋天加入地下党，供职中央大学保卫部。年初以来，护校工作很有成效。” 　　 “感谢首长的信任。能参加这次行动，我非常荣幸。”宋健起身道。 　　 “大家都叫我老周吧，叫首长，我不舒服。” 　　 柳明说：“老周，我有个疑问，敌人都忙着逃离南京，这两个特务为啥逆流而上，偏偏这个时候接头？” 　　 周政说：“夜猫和迟到者接头，牵扯到敌人要实施的【燕子行动】。并且，这个夜猫还有日本背景……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接头的特务，以及敌人行动的细节，暂时一无所知。所以，抓捕这两个接头特务，是我们能否粉碎敌人行动的关键。” 　　 “日本背景？老周，什么意思？”柳明问。 　　 “初步判断，不排除国民党与日本旧军人秘密勾结，要对解放后的南京实施破坏行动。” 　　 李佳思问：“难道会跟冈村宁次有关？” 　　 周政说：“是的，冈村宁次的确参与了这个行动。” 　　 李佳思说：“看来，这不是普通的两个特务。老周，说实话，这次行动有点仓促。给我们的准备时间只有一个晚上。眼下，南京还没解放，城里兵匪遍地，治安非常乱，我们要做好预案。” 　　 叶宜倩补充道：“还有，两个特务体貌特征我们都不掌握，现场怎么识别？” 　　 周政说：“华东局只获得敌人接头的时间和地点，我们只能仓促上阵，并力保行动万无一失。我们掌握的情报是，在接头现场，夜猫会在桌上放一张《中央日报》，报纸上放一只派克钢笔……” 　　 “夜猫会不会是日本人？” 　　 “目前一无所知。”周政说，“保密局特务迟到者，也没有性别特征。” 　　 叶宜倩说：“这事儿真有点难为大家。不过，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周政笑道：“现在首要问题是先抓住他们。你们是参加这次行动的骨干，大柳待会去落实其他外围行动队员。下面，我们碰一下具体行动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