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里，柳明冲洗着照片。叶宜倩做着帮手。 　　 柳明拿起黎萍一张单人照端详着。 　　 柳明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腿儿勤快，就有收获。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小叶子，你说这女人究竟是谁呢？” 　　 叶宜倩说：“挺有气质的女人。穿着解放军军服，不是普通的士兵，看气质像营连级干部。大柳，如果真是黄亦秋失散多年的老婆就好了！” 　　 柳明问：“为什么？” 　　 叶宜倩说：“人家夫妻团圆了，你不暗恋司徒小雪嘛，你不就有机会了吗？” 　　 柳明瞪一眼叶宜倩，说道：“无聊！谁暗恋她了？谈案子呢！” 　　 叶宜倩说：“好吧！不开玩笑了。这事怎么跟老周汇报？” 　　 柳明想了想说：“对老周不能事无巨细，有时需要先斩后奏。” 　　 叶宜倩说：“有时斩了也不奏？大柳，不要疑心太重。” 　　 柳明补充着：“不是疑心重，是斗争形势太严峻。” 　　 叶宜倩吃惊地问：“大柳，你不是真怀疑老周吧？” 　　 柳明笑道：“我连自已都怀疑，怀疑别人不行吗？” 　　 叶宜倩说：“有个性！但我提醒你，大事你不汇报，这是严重违反组织纪律行为。闹出不良后果来，你自已承担责任，与我这个搭档无关。” 　　 柳明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坏事儿，跑不了你的。” 　　 话虽然那么说，柳明最后还是决定跟周政汇报。 　　 他和叶宜倩敲开周政办公室的门，进屋后，柳明把照片递给周政。 　　 周政查看一下照片，笑着问：“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 　　 柳明说：“我们跟踪黄亦秋，发现他和这个女的在一起，俩人关系非同一般。” 　　 周政说：“收获不小嘛！” 　　 周政笑着把算命先生照片拿起来，问道：“这个老道也有问题？” 　　 柳明说：“我们派人暗查了，这个人没有问题，只是算命赚钱的老僧人。” 　　 周政端详着黎萍照片，说道：“大柳，小叶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黎萍同志，我们是老相识了。今年二月，华东局在合肥城郊的瑶岗村成立金陵支队，我是公安大队的，黎萍在文教大队。现在是军管会干部。我嘛，只是没想到她和黄亦秋也是老相识？！” 　　 柳明吃惊，说道：“你们也认识？不过，老周，黄亦秋和她关系不一般。” 　　 周政问：“怎么讲？” 　　 柳明说：“俩人很亲昵，拥抱抱得都很紧……” 　　 叶宜倩瞥一眼柳明，嘟囔着：“观察挺细腻嘛。” 　　 柳明说：“胆大心细，不行吗？” 　　 周政说：“大柳啊，总把我夸你这句话挂在嘴边，看来你对我成见不小。黎萍同志是军管会的干部，你说话要把握分寸。” 　　 叶宜倩问：“可以查她吗？” 　　 周政说：“黄亦秋是我们重点监控对象，和他有关的人都可以查，只是，黎萍同志身份特殊，调查要讲政策，也要讲策略。同时，重点放在她和黄亦秋的关系上。从黎萍同志那里，多摸摸黄亦秋的情况。” 　　 叶宜倩说：“明白。” 　　 周政说：“我也会找黎萍同志聊聊。” 　　 当天傍晚，周政和黄亦秋在台城城墙见面了。 　　 周政详细了解了黄亦秋和黎萍的关系。黄亦秋向周政坦言，自已当年的确和黎萍产生了恋情。 　　 周政听完，提醒黄亦秋两点，一是处理好和黎萍的关系，不要伤了小雪的心。二是，自已的真实身份以及特殊任务，决不能和任何人说起，包括黎萍在内。 　　 晚上，司徒家。 　　 黄亦秋进院时，被小雪搭救出来的小士兵迟刚被放回来了。他局促地站在院子里，司徒高远、小雪不时和迟刚聊天。 　　 黄亦秋和司徒高远、小雪打招呼，看到迟刚，猜到了他的身份。 　　 司徒高远说：“小东北，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黄大哥。” 　　 迟刚怯生生地走过来，说：“黄大哥好。小雪姐说过你，你是未来的姐夫。” 　　 黄亦秋说：“老弟，你了解的事儿不少嘛。这些日子，大家都很惦记你的！” 　　 司徒高远插话：“小东北，你被警察盘问几天，既然放出来了，说明你没事儿了。以后不用担惊受怕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不是军营，不要太拘束。对了，这两天先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 　　 迟刚说：“我爹妈要知道我活着，会高兴死的。” 　　 小雪说：“小弟，我看你还是别回东北了。在南京找个工作，赚了钱，娶个媳妇儿，再把爹妈接过来。” 　　 迟刚说：“姐，这好事儿我不敢想。” 　　 黄亦秋说：“南京都解放了，啥好事都得敢想。” 　　 司徒高远说：“咱家正缺人手，商行那边需要人，夫子庙古董店也要重新开张了，过去是奋进帮着料理，现在可好，他人间蒸发了，这个混账东西，想想就生气！” 　　 小雪说：“爸，我们都报警了，等等消息。” 　　 黄亦秋似听非听，他脑海里又闪现出邂逅黎萍的瞬间。 　　 小雪说：“秋哥，咋又心事重重？又遇到啥事儿了？” 　　 黄亦秋笑了笑说：“没有，啥事情没有。” 　　 第二天早晨，司徒小雪要去采访，他让迟刚跟他一起去。 　　 俩人出了院门，迟刚问：“姐，你去采访，我跟着好吗？” 　　 小雪说：“你在家呆着不更闷吗？我们参加的是一个公审大会，不碍事！跟着姐看看热闹，也长点见识。” 　　 迟刚说：“好的，好的，姐，不碍你事儿就好，我正好给姐当个小保镖。” 　　 小雪说：“小弟，姐安全着呢，你保护自已就行了。” 　　 鼓楼广场上人头攒动。 　　 一个简易的台子上方，挂着“严惩扰乱金融秩序的违法分子”标语。 　　 两辆卡车分停在台子两侧，四周是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 　　 小雪和迟刚挤到人群前面。 　　 台子上，解放军军官拿着发言稿，用手里的扩音喇叭喊话。 　　 解放军军官说：“市民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集会，是为了昭显共产党消灭那些扰乱和破坏金融秩序的违法分子的决心。国民党经济上的腐败堕落，加速了他们政治上的垮台。南京回到人民手里，我们绝不能失信于民，任凭不法分子以及敌特破坏南京人民的新生活……下面，请把这些违法分子押上主席台！” 　　 两辆卡车后车板打开，疑犯都戴着手铐，被战士押下车，陆续带到台前。 　　 记者们围上去。小雪挤到前面拍照。 　　 司徒奋进耷拉着脑袋被押解上来。 　　 司徒小雪看到司徒奋进，她愣住了。 　　 奋进惶恐的一双眼睛看到小雪。 　　 “姐……姐!”他大喊着。 　　 奋进要往外冲，两个战士按住她。 　　 小雪向前挤几步，被维持治安的战士推了回去。 　　 小雪眼含热泪，呆呆地望着奋进，随后打手势，让他不要乱动。 　　 迟刚拽着小雪的胳膊，急切的问：“姐，他是奋进哥？” 　　 小雪点点头。 　　 迟刚听完，想往前冲去救奋进，小雪拉住他。 　　 “小弟，记着，这是共产党的天下，不能乱来！” 　　 迟刚心有不甘。 　　 小雪用手拽着迟刚。他望着弟弟奋进，泪水噼里啪啦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