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扬和俞家国坐在河边时，黄亦秋躲在街旁的僻静处，盯着他们。 　　 黄亦秋是偷偷跟着颂扬来到这里的。他再次看到颂扬来接头，黄亦秋预感到真有大事要发生了。他提醒自已，这次一定要弄清这个男人的底细。 　　 当然，自已也绝不能再次把他跟丢 　　 长椅上的颂扬一边和俞家国交谈，一边若无其事地侧头张望着街面。 　　 颂扬看到了黄亦秋…… 　　 “看，墙角那个看报纸的人！”颂扬低声说。 　　 “早看到了，上次我见过他！” 　　 “见过？他就是司徒高远未来的女婿黄亦秋，我跟你提过他。” 　　 “上次我们分开后，他跟着我，被我甩掉了！” 　　 “看来，他真是有来头。抗战时，他做过日本密码研译工作。家国，你确认没见过这个人？” 　　 “没见过。” 　　 “你没见过他，不意味着他没见过你？上次他盯着我们，也不排除是跟踪你跟到这儿的。” 　　 “我身后有只蚂蚁，我都会感觉到。小扬，可以断定，他到司徒家，不排除就是盯着你的。这说明，你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家国，你这么一说，我心更乱了。我身份暴露了，为什么他们不抓我？” 　　 “放长线钓大鱼。再说，南京还没沦陷，共党的行动也会有所忌惮。” 　　 “家国，你说呀，他会不会是要跟你接头的人？” 　　 “绝不可能。他的行为不符合组织程序。” 　　 “那……他会不会是我们的人？比如是保密局的，党通局的，或者二厅的？” 　　 “这种可能性也基本没有。我感觉，他就是共党。我想，应该干掉他！” 　　 “干掉？家国，这是冒险。我们都要远走高飞了，真要杀了他，你能全身而退吗？再说了，你被唤醒了，马上要接头了……” 　　 “共党是想找到你的上线，然后把你们一勺烩。” 　　 “现在嘛，他可能会把你当我的上线！” 　　 “有这种可能。最挠头的是，后天上午我接头怎么办？” 　　 “家国，我有个想法……” 　　 颂扬说完，嘴凑到俞家国耳边低语。 　　 俞家国听后，摇头道：“这不行！你有危险。” 　　 “你出现后，黄亦秋指定会重点盯着你。按我说的做，这是两全之策，我们俩都能进退自如，也会加大我们离开南京的安全系数。” 　　 “可是……” 　　 “家国，别可是了，尾巴还在，一会咋办？” 　　 “你先走，然后我甩掉他。” 　　 “你已甩掉他一次了，他能不长点记性嘛！” 　　 “要不然，干脆干掉他，一了百了。” 　　 “不行，家国，不能引火烧身。我有主意了，走，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 　　 颂扬嫣然一笑，点点头。 　　 不一会，俞家国走出小树林，来到路边的黄包车旁。 　　 颂扬站在车旁，若无其事地向后面张望一下。他看到不远处，黄亦秋站在路边，他正向远处的一辆黄包车招手。 　　 颂扬急匆匆奔过去。 　　 “亦秋，亦秋！” 　　 黄亦秋故作吃惊，问道：“小……小姨太？你怎么在这儿？” 　　 “亦秋，你怎么也在这儿？太巧了。” 　　 黄亦秋说：“从夫子庙溜达过来的，本想剪剪头，人太多，好多人排队呢！” 　　 “我去定做一个旗袍。回家吗？别叫车了，一起走！” 　　 “小姨太，我自已走吧！” 　　 “一起走吧！我嘛，遇到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乡，在城里拉五六年黄包车了，我们刚才在河边儿聊了一会儿，让他送我们回家。” 　　 颂扬导演的这出戏，让黄亦秋猝不及防。 　　 她盛情邀请同行，也为了接近一下颂扬身边这个神秘男人，黄亦秋跟着颂扬来到俞家国的黄包车前。 　　 俞家国微笑点头，说道：“先生，您好。” 　　 “你好，辛苦了，师傅。” 　　 “阿国，这是司徒先生未来的女婿，黄先生。麻烦了，阿国，把我俩送回家，钓鱼巷38号。” 　　 “好嘞。请上车吧！” 　　 黄亦秋坐在左面，看着颂扬从右面上来，他想帮一把，伸出的手又缩回来了。 　　 颂扬笑道：“这车子平时只能坐一个人，挤了点儿。” 　　 “小姨太，要不我溜达回去，或再叫个黄包车！” 　　 “亦秋，免费车，不坐就浪费了。阿国，走吧！” 　　 俞家国回头笑了笑，驾起车上路。 　　 黄包车穿行在街区里。黄亦秋和颂扬坐在黄包车上聊天。 　　 “亦秋，小巷里的理发店你都知道，看来你对南京还真熟悉。对了，当年你是在交通部电政司吧？” 　　 “是的，待了不到一年就走了。” 　　 “南京沦陷前，军政机关都撤了，我还是学生，随着人流跑啊。亦秋，你们当年去了武汉吧？” 　　 “如丧家之犬，从南京到武汉、重庆、西安……再后来又到沈阳。这些年，竟在路上折腾了。” 　　 俞家国额头渗出汗珠。 　　 他侧耳倾听着颂扬和黄亦秋的对话。 　　 “亦秋，你真是吃了不少苦，他们应该善待你。” 　　 “小姨太，他们？指的谁呢？” 　　 “当然是老蒋了。老蒋下野了，李宗仁也应该善待你的……” 　　 “李代总统还没善待我吗？他一声令下，我才被释放了。” 　　 “李代总统是为了和谈才释放大批政治犯，可现在看，和谈失败，竹篮打水一场空。亦秋，说实话，你要是共党还真不错。南京马上是共产党的了。” 　　 “小姨太，叔叔说过，我现在是里外不是人，两面不讨好，谁还会相信我呢？” 　　 半小时之后，黄包车停在司徒家院门口，黄亦秋和颂扬下车。 　　 叶宜倩和几个便衣看着他们。 　　 黄亦秋说：“师傅，你是小姨太同乡，请进屋歇歇吧，你们也叙叙旧。” 　　 “阿国，晚饭时间也到了，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不了，妹子。来日方长，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呢！” 　　 “那好，不留你了，路上小心。” 　　 “黄先生，再见。”俞家国告别。 　　 黄亦秋说：“谢谢了。” 　　 俞家国驾着车，微笑点头，小跑而去。 　　 望着远去的黄包车，黄亦秋似乎有些遗憾。 　　 不过，他的目光落在黄包车的牌照上：【宁0589（人力）】 　　 “亦秋，走吧，有缘分还会相见的。”颂扬招呼着。 　　 黄亦秋和颂扬进了院儿，门口的叶宜倩满脸迷惑。她知道黄亦秋的女友是司徒小雪，可他却和小姨太挤在一个车上回家。 　　 司徒家的葫芦里，卖的都是啥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