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勇比起来，书诚本就文弱，四公斤重的步枪往他手上一掷，他的身体竟然往前一倾。 　　 梅竟芳暗自诧异，他们兄弟俩，体能上的差距太大了。她还看出，这一前倾，让书诚的表情显出怯懦来。 　　 书勇说：“这是美国春田兵工厂生产的，型号是春田M1903步枪，也叫花旗中正式，美军正在使用的制式步枪。射程五百五十米，子弹速度是每秒八百五十米。比我们国家的汉阳造要先进，比日本的三八大盖也不差。” 　　 书诚频频点头，对于这些知识信息，他能做到过耳不忘。 　　 书勇又拿起另一支步枪，在手上抖了抖，说：“你认识吗？” 　　 书诚摇摇头。 　　 书勇说：“这就是日本的三八大盖。你要认识它，记住它！日本人就是用这个家伙为主力武器，屠杀我们中国人的。但是，武器是没有脑子的，拿在你手上，就听你指挥。” 　　 他下意识把三八大盖抛给梅竟芳，梅竟芳往后一退，枪“喀嚓”一声，落到地上了。 　　 梅竟芳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书勇捡起地上的枪，看了看，没有损坏。因为有书诚在，他们没有相互埋怨。 　　 书勇擦拭着枪身蹭破的地方，无奈地对梅竟芳说：“辛苦你一下，去让训练场的人给我们弄点饮料来吧。” 　　 梅竟芳说：“好。”转身之际，书勇又说，“要冷饮。” 　　 书勇又对书诚说：“我们先用春田，用会了，其他的枪就一通百通了。” 　　 书勇抓了五发子弹，说：“步枪的弹仓，一次只能装五发子弹。”他往枪里压子弹，压了一颗，交给书诚，“你来。” 　　 书诚笨拙地装弹。 　　 书勇说：“德国的毛瑟、苏联的莫辛纳甘、日本的三八式、美国的春田、我国的汉阳造。这些步枪都是五弹。” 　　 书诚问：“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书勇说：“一开始我也很懵懂，后来，不断地截获日本人走私武器。我就到这个训练场来请教教官。” 　　 书诚知道，哥哥从小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父亲在世时经常说，你们兄弟，一娘所生，一武一文，反差太大了。也好，也是个互补。 　　 母亲拉着他们的手说：“你们俩以后一定像一个人一样，一生一世都相互帮衬。你们俩合力在一起，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书诚连装四弹。书勇站到弟弟身后，校正了弟弟的姿势。然后说，“果断射击！” 　　 “砰”的一枪。 　　 枪响之后，书诚放下枪，拿目光天真地搜索靶子上弹孔。“打在哪里，怎么找不到？” 　　 书勇笑了：“打到天上了。”接着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接着再来。” 　　 书诚索性又一连开了四枪。动作一气呵成，打完了，他颇为得意放下枪，看着哥哥。 　　 书勇一看靶子，没有一枪中靶，痛心地说：“兄弟，你这是浪费子弹。” 　　 梅竟芳端着盘子，笑盈盈地过来，说：“没关系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喝一杯冷饮，冷静一下，说不定能打出十环来。” 　　 书勇恨铁不成地说：“我们税专对学生的体能训练还是很重视的。你这个样子，体能课是怎么混及格的？” 　　 书勇说着，自已装弹，然后，“砰砰砰砰砰”连续五发子弹打出去，不到三秒钟。 　　 梅竟芳拍手道：“哇，全部击中靶心。” 　　 书勇一把拉过梅竟芳：“你来试试。” 　　 梅竟芳战战兢兢地瞄准。 　　 书勇与书诚各端着一杯冷饮。书勇对书诚说：“阿诚，你记着，日本的三八大盖……” 　　 书诚问：“为什么叫三八大盖？” 　　 书勇说：“它是日本明治三十八年改进定型的。这杆枪在战场上的杀伤力很强。你看，它连同刺刀，长有一米七，比我们中式步枪长十公分。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所以，跟日本人拼刺刀，我们吃亏。” 　　 书诚在心里想着一句话：“当你觉得刺刀不够长的时候，那就跨前一步。” 　　 书勇回头说：“梅竟芳，你别老是瞄准啊，果断射击！” 　　 梅竟芳勇敢地开了一枪，枪托回坐，她就倒退了两三步，甩着手，让到一边：“我不行，后坐力太大了。我不行！” 　　 书诚坐在墙根，品尝着冷饮，观赏着丛林，丛林那边是岱山，岱山的那边是大海。他说：“那边的海，是渤海，还是黄海？” 　　 梅竟芳说：“北边是渤海，南边是黄海。” 　　 书勇对他们都有些不满，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都是中国的海，都是海关的海。” 　　 梅竟芳觉得，这个小弟对海的兴趣比对枪的兴趣要大。 　　 书勇把书诚叫来，从武器箱里取出各种枪械，一一展示，讲解给他听。看到手雷，书诚拿起一个，攥在手上。他想到七年前，爸妈手上那两颗勇敢的手雷。 　　 书勇说：“这是日本造的97式手雷。” 　　 梅竟芳问：“这跟手榴弹有什么区别？” 　　 书勇反问道：“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梅竟芳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 　　 书勇怪笑道：“一个带把子，一个不带把子。” 　　 梅竟芳故意装着没听明白，继续问道：“带把子和不带把子，有什么区别呢？” 　　 梅竟芳说完，脸一下子红了，抡起拳头，当胸给了书勇一拳。她收拾起冷饮托盘，一溜烟地离开了。 　　 书诚假装没听见他们调情的话，专心地把玩手雷。他试着拉了拉引线，问：“哥，是不是这么一拉，它就爆炸？” 　　 书勇说：“日本人在造手雷时，增加了一道保险，拉引信之后，还要撞击一下。” 　　 “如果忘记撞击呢？” 　　 “那就不爆炸，敌人可以扔回来。” 　　 “啊！那多危险啊。”梅竟芳回来了，听到他们的对话，惊讶道。 　　 书勇又拿起一把手枪，说：“书诚，你认得这家伙吗？” 　　 “手枪。” 　　 “什么牌子？” 　　 书诚摇摇头。书勇说：“这是勃朗宁手枪，著名设计师约翰·摩西·勃朗宁发明的，自动手枪。这一款，型号是柯尔特M1903型，美国产，大口径。” 　　 书勇咔嚓、咔嚓地把枪拆开，肢解出一堆零件。接着，咔嚓、咔嚓，迅速组装起来。然后，把子弹一颗一颗地压进去。他做这一切时，动作很麻利，带着节奏，非常的优雅。 　　 书诚接过手枪，手，又是往下一沉。书勇的目光鼓励他，他朝靶场的靶子瞄准了一会儿。 　　 书勇鼓励道：“果断扣动扳机。” 　　 书诚摇了摇头：“我怕把子弹打飞了，又要浪费子弹。” 　　 梅竟芳正在定定地眺望远处海面上的帆影，看得出神，好像在琢磨什么东西，又好像在思念远方的家。 　　 这时，书诚一抬头，发现书勇在她身后，举枪对着梅竟芳的后脑。书诚脸色大变。 　　 枪口下，梅竟芳娇小身体仿佛颤抖了一下，只见她猛地回头。 　　 就在梅竟芳回头之际，书勇扣动了扳机，同时，发现“砰”的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