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谡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翼的突然恭敬,让他也颇为疑惑。 短暂的了解事情经过后,他也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他和陈到都任性了一下,否则今天凶多吉少。 不过,看着身边将士那崇拜的眼神,马谡可不会说自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他双手扶起张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然后,他缓缓走到瞭望台的边上,抬头看向远处的魏军大营。 在山风的吹拂下,马谡的披风飘动,让他的背影显得格外高大。 张翼等将士见了,只觉得马谡更加高深莫测。 而马谡,心中暗爽无比。 装逼过后,马谡也没忘了正事,立刻给陈到去信,将张郃伏击他的事情说了,然后邀陈到来商议接下来的军务。 陈到也是老成持重之人,觉得今日若不是马谡应变得当,只怕场面已难以收拾,当即放下成见,立刻驱马赶来。 马谡高坐主位,诸将无不服气,他缓缓道:“如今三日已过,我部连战连捷,魏军寸步未进,各位将军居功至伟。 不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丞相派我们来的目的,是诈败引张郃部。 要战败,很简单。 可张郃乃是宿将,该如何诈败才逼真,能引张郃上钩,需要好好计较一番才是。” 众将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营外响起一大声的赞叹:“说得好!” 众将皆惊,停下话语,转头向大帐门口望去。 什么人,居然到了大帐门口,众人都不知晓。 紧接着,姜阳一步踏进大帐。 “将军!” 马谡大喜,快步下来,冲姜阳一拜,然后把姜阳引到主位坐下,自己则坐在下首。 陈到、张翼等将,很自觉地坐到马谡这边的后面,把对面的位置留给姜阳带来的马岱等将。 等陈到等将都一一拜过之后,马谡才开口道:“将军怎么也不提前通传一声,末将也好前去迎接。” 说完,马谡不经意瞥了一眼负责通传和打探消息的小校,颇有责怪之意。 被姜阳摸到大帐门口他居然都不知道,对一路主将而言,其实有些丢脸。 他可不想让姜阳觉得自己不堪大任。 那小校面露苦色,不敢争辩。 姜阳摆摆手:“你别为难他们,十里外,本将就遇到了你的探马,一路行来,布置得颇有章法。 他们既不敢点烽火,也不敢挡本将,本将就一路过来了,至于刚才在大帐门口,是本将不让他们声张的。” 那小校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敢附和道:“左将军的夜影,以及各位将军的马,都太快了。 小的派出的探马,一路紧赶慢赶,根本追不上。” 说完,露出惭愧和羡慕之色。 姜阳指了指这个小校:“哟,马将军,可以啊,下属调教得不错。 这就会打蛇随棍上,开始倒苦水,想要更好的战马了。” 那小校吓得立刻跪下:“左将军,末将绝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姜阳哈哈大笑,“不过本将今天心情不错,你一会儿就跟本将回营,赶五十匹好马回来。” “啊?” 那小校抬头看着姜阳,不知道左将军怎么突然就送自己好马了,还一口气给五十匹,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一些。 其实刚才姜阳在路上,也看出了那些探马想努力追上他们,可马匹的差距,不是努力就可以弥补的。 马匹快一分,并不是只是消息传递得更快。 大战的时候,两方探马相遇的概率很大,每次相遇都是一场残酷而凶险的厮杀。 谁的马快,便意味着哪一方获胜的概率更大,也更有机会把消息传回去。 当时姜阳就决定,要给汉军所有的探马都换上好马。 至于姜阳调侃这个小校,纯粹是他这一路探马和哨位布置得不错,想送一个功劳给他。 马谡自然也看了出来:“还不快谢将军!将军这是在栽培你呢。” 那小校反应过来,脸上狂喜,赶紧拜谢。 马谡也站起来拜谢,然后踢了小校一脚:“还不快滚,唉,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那小校讪讪笑着,又向姜阳一拜,退了出去。 众将皆是哄堂大笑。 姜阳看着马谡这一脚,又观察了陈到、张翼等将对马谡的态度,心中颇为感慨: 马谡这个样子,才真正像一个领兵打仗的大将。 之前无论是做太守,还是一开始在他身边做参军,都太在意自己大族和读书人的身份,与将士们都有些距离感。 对军人而言,除非你能像丞相一样算无遗策,每战必胜,否则,他们还是更信服能领兵杀敌的大将。 至于参军,始终地位要低一些。 姜阳很高兴马谡的转变,若自己能让马谡从一个个夸夸其谈之人,改造成一个真正的领兵大将,也是一件颇有成就感的事情。 毕竟,马谡的大局观,还真是有点东西的。 姜阳的沉思,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而马谡,并没有坐回去,而是走到了大帐的另一面:“将军,这几位大将有些面生,不知来自何方?” 姜阳一看,望向坐在首位的马岱:“请马将军引荐一番吧。” “喏。” 马岱起身,越过王平和关兴,来到诸葛乔的身边:“此乃丞相之子,诸葛伯松。” “啊,原来是伯松,久仰大名,只是一直没能一见,果然是年少有为,好一个少年将军。”诸葛乔之前直接去的成都,后来就一直在临邛,虽然路过荆州,马谡没有见到。 诸葛乔也站起来,恭敬道:“马将军有礼,晚辈也久闻马将军之名,对将军神往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丞相与马良、马谡是执的兄弟之礼,诸葛乔见马谡执晚辈之礼,也是应该。 不过,姜阳还在这呢,马谡可不敢装大。 “什么晚辈,左将军在此,我等皆为同僚。 以后,你我以军职相称即可,千万不可再自称晚辈。” “这......”诸葛乔不是姜阳,怕被丞相骂,于是看向姜阳求助。 姜阳也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以前,“姜阳”对马谡,可一直是尊称先生的。 可如今他的地位太高,相应的,连辈分也无形间模糊了不少,除了赵云、傅肜等少数亲密的几人,仍然称他为贤侄。 其他人只敢叫他左将军,连黄权等人,也不敢造次。 想了想,姜阳对诸葛乔道:“既然马将军说了,以后在军中,就以军职相称。不过私下里,还是要执晚辈礼,不得造次。” 诸葛乔赶紧抱拳:“喏。” 然后转过身,对马谡再度抱拳:“马将军。” 姜阳的话,给足了马谡面子,让他心中十分舒服,也拱手回礼:“诸葛将军。” 说完,马谡还拍了拍诸葛乔的肩膀:“这就对了,一切都听左将军的。” 等诸葛乔坐下,他下首几人赶紧站起来,竟是羌人打扮。 马岱一一引荐:“这位是草原的首领阿鲁达,这几位是乌重、云达、阿巴斯,也都是草原的首领。” 说完,马岱又用羌人语言,向阿鲁达几人介绍马谡。 几人客套完毕,马谡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可看向姜阳的眼中,满是疑惑。 陈到、张翼等人,也是一样。 姜阳笑笑:“伯松,就由你来给各位将军解惑吧。” 诸葛乔站起身来,点头称是。 原来,去年早些时候,姜阳逼孙权送回糜芳等人,然后刘备祭奠关羽遇刺,姜阳趁机引魏吴两国来攻,杀得他们丢盔弃甲,也一路往北打到了新野。 可在想继续往北的时候,被曹魏的虎豹骑拦住了去路。 姜阳与丞相、赵云一番商议,派诸葛乔到若尔盖草原,计划再弄几千匹战马回来。 可诸葛乔才刚到草原,那一战,魏吴很快退兵,战马也就不再焦急。 后来,姜阳想了想,又与丞相商量一番,把汶山太守陈震也派到若尔盖草原上去,配合诸葛乔。 利用阿鲁达、乌重等几个部落的兵力,暗中整合整个若尔盖草原的力量。 经过一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很大的突破。 而在北伐前,姜阳还派了熟悉若尔盖草原的马岱,以及熟悉山地作战的王平,带着骑兵和南中蛮兵,秘密到草原上。 与诸葛乔和陈震汇合,以马岱为主将,领着羌人骑兵,一路向北杀来。 前几日,姜阳一直让刘义的隐卫暗中联系的,就是这支骑兵。 甚至让丞相和姜阳下定决心先打陇右的,也是因为这支骑兵。 而丞相之所以让马谡来街亭,以诈败勾引张郃,也是想把张郃的骑兵引得更深,再利用羌人骑兵,把张郃的骑兵吃掉。 马谡听得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姜阳,情不自禁道: “所以,左将军,这一战,你从去年就开始谋划?” 姜阳缓缓摇了摇头:“准确地说,是本将第一次去若尔盖草原,就已经在谋划。” 听到姜阳的话,不仅马谡,就连马岱这个深度参与者,都情不自禁地感叹: “左将军谋划之深,眼光之长远,对地势之熟悉,末将不得不佩服。” 王平、陈到等将,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纷纷点头。 姜阳其实没有说实话,他还没穿越之前,在帮丞相思考如何才能北伐成功之时,便想到了这一策,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当年刚回成都,才会急不可耐地亲自去草原。 “左将军,咱这支羌人骑兵,有多少兵马?” 马谡问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张郃被团团围住的凄惨模样。 姜阳微微一笑:“你是问有多少兵,还是问有多少马?” “啊,有何不同?”马谡一头雾水。 姜阳看向马岱,示意他来回答。 马岱也是胸膛一挺:“若论兵,并不多,只有四万。” 马谡暗自乍舌:四万还不多?那马有多少? 马岱没让他等太久:“若论马,则足足有十五万匹。” “多......多......多少?” 马谡很少这么失态。 “十五万匹。” 马岱重重地重复了一遍,神色间满是骄傲。 一人三马之外,还多带了三万匹马过来。 其实羌人部落的骑兵,原本是没有一人三马习惯的,一切都是因为姜阳的要求。 而姜阳作为现代人,有成吉思汗这位伟大的骑兵作战导师,自然知道如何才能发挥骑兵最大的战力,其中的关键,便是这一人三马。 其中最好还有一匹能产奶的母马。 只有这样,骑兵才能拥有远超步卒的机动性。 否则,如果一人一马,骑兵由于消耗的粮草更多,而且骑卒只能牵马而行,在长距离行军时,反而比步卒更慢。 毕竟,决定远距离行军速度的,是后勤保障能力。 姜阳从成吉思汗那里学到的,远不止一人三马这么简单,将一一在张郃身上验证。 至于他最后的目标,自然是名满天下的虎豹骑。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姜阳把话题拉回了正题: “这街亭以北之地,并不适合骑兵大规模调动,所以,必须要把张郃引到更南面才行。 想必各位已经了解到,张郃十分谨慎。 刚才马将军说得非常对,诈败要逼真,能引张郃上钩,才是最重要的。 各位将军有什么策略,可畅所欲言。” 关兴站出来一步:“不如马将军直接领兵去张郃的阵前叫骂,等他来攻,马将军再诈败而逃。” 之前在荆州,关兴就是领的一支骑兵,这次,自然也被委以重任,归到姜阳麾下。 不过他这计策,就委实没什么脑子了。 作为防守一方,兵力又只有一万,却主动去进攻方阵前挑衅,别说张郃,就是在座的任何一人都骗不了。 关兴说完,满脸期待地看着姜阳,见他摸着额头,又转头去看马谡、陈到等将,希望能有人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 可众人的目光里只有躲闪。 关兴再笨,也知道大家都不赞成,右手扣了扣脑袋,讪讪地笑着坐下。 接下来,众人又提出了一个个策略。 有的太假,有的伤亡太大,都被一一否定。 等大家的策略都说得差不多了,马谡见姜阳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他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