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中国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嘛’,吃是排在第一位的。罗先生,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我们见了面你就可以走。” 比尔眨巴着一双蓝色眼睛:“罗先生有事要说吗?” “是的,有些事需要单独交代。” “你说,我在听。” “我们都梁也有照相馆,那里的照相机比人还大,我想知道这么小的照相机照出的像是一样的吗?” 比尔:“是一样的。我这种相机比你们都梁照相馆的更高级,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产品。” “你拍的照是不是也要拿到照相馆冲洗才能拿到相片?” “我在宝庆有自己的暗房,不需要到外面冲洗。” “很好,到了宝庆你把照片都冲洗出来,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比尔:“是拿到报社发表吗?” 罗国矮:“不是,有比这个更重要的用途。” 蒋家坊镇邓家冲。 自从刘得银来过之后,因为有了丈夫的消息,蒋钰莹的心情愉悦了很多,有了好心情,对阅读的要求也有了变化,这天下午她读到了明代女诗人黄峨的《寄夫》—— 雁飞曾不到衡阳,锦字何由寄永昌。 三春花柳妾薄命,六诏风烟君断肠。 曰归曰归愁岁暮,其雨其雨怨朝阳。 相怜空有刀环约,何日金鸡下夜郎?? 黄峨名字多数人不熟悉,说起她的丈夫那是无人不晓,他就是小说《三国演义》开篇词“滚流长水工东逝水”的作者杨杨慎。 杨慎是明正德十四年的状元,翰林院修撰。黄峨与成亲后夫妻二人居住在四川新都桂湖之滨的榴阁。次年,两人又一起回京。 嘉靖三年(1524),杨氏父子在“议大礼”的政争中冒犯了嘉靖皇帝,杨慎两次受到“廷杖”,被谪戍云南永昌卫。夫君去了边境,黄峨只好回到四川新都家中,为了排解对丈夫的相思之苦,她以诗词寄情。 嘉靖五年(1526),公公病重,杨慎回家探望父亲,黄峨被允许随同丈夫赴云南戍所。嘉靖八年(1529),公公仙逝,黄峨随杨慎从戍所回家奔丧。公公入土为安后,杨慎返回戍所,黄峨留在榴阁家中。这首诗正是在她独居榴阁期间所作。 古时候有鸿雁飞到衡阳就再南飞的说法,黄峨不知道自己的信何时才能到达丈夫戍守的永昌。 做为思春的少妇,她觉得自己的薄命好似春天即将凋谢的花,想想夫婿居住的边地风景也是令人断肠的。 说要归来,可是一年将尽还没有回来;说要下雨了,可是天上却艳阳高照。临别时夫婿说很快这会回来团聚,可是皇上的赦书要何时才能到达他的谪戍之地呢? 这首诗,如果在刘得银没来蒋家坊之前读到,肯定会在蒋钰莹的心里产生强烈的共鸣,此刻读竟有局外人之感。她把书放到枕头随手拿起一本《全唐诗》,翻开页,很快吸引她注意力的是张氏所作的《寄夫》—— 久无音信到罗帏,路远迢迢遣问谁。 闻君折得东堂桂,折罢那能不暂归。 驿使今朝过五湖,殷勤为我报狂夫。 从来夸有龙泉剑,试割相思得断无。 张氏是彭伉的妻子,彭伉贞元七年进士及第,后在洪州任评事官,很久没有归家,张氏便写了这首诗寄寓她的相思之情。? 她在诗里说,夫婿很久都没有音讯回家了,可是路途迢迢该向谁打听呢?夫婿啊,听说你金榜题名,为何高中了却不回来报喜?驿卒今天早晨会路过五湖,他热情地替我捎信给你。你一直夸赞的龙泉剑是宝剑,能否割断我对你的相思呢? 在古诗词里,众多的女人都命苦,最惨的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张氏是幸运的,因为她苦很快到头了,丈夫高中进士,等着她的是夫贵妻荣。 这首诗很符合蒋钰莹的心境,因为她的苦日子也要到头了。 想到陈司令将要派人过来,与丈夫团聚的日子为时不远,蒋钰莹脸上漾起了笑意。这时外面又有熟悉的狗哼声传来,邓细婆去到外面竟然大叫起来:“钰莹你看谁来了?” 蒋钰莹在书页里做上记号,整齐地放在枕头边准备出去看看,刚一转身只见一个人走了进来——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进来的竟然是谭小苦! “这不是梦吧?”蒋钰莹本能地掐了掐自己的脸颊。 “钰莹,不是梦。我是小苦,回来看你了……”谭小苦走过去将妻子轻轻搂在怀里。 “有点像梦……但愿这个梦长做不醒……”蒋钰莹靠在谭小苦身上,幸福地闭上双眼。 外面的邓细婆悄悄地把房门带上。 “钰莹,我好想你……”谭小苦抚弄着妻子的头发。 “我也是……” 此时此境,谭小苦感觉到自己酥了,化了,再也把持不住了……他本能地搂紧妻子,也就在这时,他的肚子顶住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是蒋钰莹肚里的孩子! 谭小苦体身的怀愫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做父亲的庄重感,他放开妻子伸手摸着隆起的肚皮:“宝宝在里面听话吗?” 蒋钰莹:“白天还可以,晚上有点闹,在里面拳打脚踢的,让人睡不着觉。” “这个小捣蛋,长大了得好好教训!”谭小苦嘴上骂着,心里却满是慈爱。 “小苦,你吃过了吗?” “吃了,你们呢?” “细婆姐吃了,我吃不下,返酸厉害。” “不吃怎么行呢?孩子要营养。” “营养很足,这里的东西便宜,平时吃得好,一个月只有那么几天吃不下饭。细婆问过接生婆,说是正常的。” “孩子生下,还得好好感谢细婆姐。” “是的。小苦,你今天怎么来了,得银不是才来过么?” “他来过不等于我自己来,没有亲眼看到,心里头总是放不下的。” “你那边还好吗?” “很好,有陈司令撑腰,没有人敢把我怎么样。” “陈司撑腰的事,他们也不知道啊。” “陈司令给湖南省政府发电报了,他们保证我们的安全。” “这样我就放心了。”蒋钰莹依偎着丈夫,良久,她像想起了什么,仰着头,“小苦,我们很久没在一起了……你怎么办呢?” 谭小苦明白妻子的话意:“我是父亲,为了儿子抑制欲望这是父亲该做的事。没关系的,晚上我摸着儿子睡觉……” 蒋钰莹把丈夫的手拿到自己的肚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