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按照盗墓行规,每年的这个时节都要歇业。有不少同行问过朱子湘,这个规矩是如何制订的,他搜索枯肠也回答不出来。 现在想到,规矩的制订应缘自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天气,这样的季节掘墓容易塌方;二,清明节远在五湖四海的人都要回家给先人扫墓,这时候盗墓暴露的风险远胜平常;三,给阴人放个假,算是对他们的尊重。 谭小苦走了后,留在家里的朱子湘更加小心谨慎了,以前还“深居简出,现在是基本上不出门,日常需要的东西都由银白元于晚上送来。 一个人的日子是很寂寞的,这让朱子湘更加想念谭小苦,每天掐着手指头算着徒弟的归期。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谭小苦终于从都梁回来了。 谭小苦回来的时间是下午,他吃完饭就往外走。朱子湘问:“你要去哪里?” “想给我爹上坟,去街上买点纸钱香烛。” “不能到街上去,现在是非常时候!” “可是我总不能空手去给父亲上坟啊……” “这个不用操心,我已经托银老板帮你准备了,努,那个不是么。” 谭小苦沿着师父努嘴的方向,果见家先神位下面有一包纸钱香烛,甚至连祭品都备好了。 “师父,是现在去,还是天黑了才去?”谭小苦感激地冲朱子湘一笑。 “白天跟晚上一样——晚上雨大,还是现在去吧。” 谭小苦于是听了师父的,把纸钱香烛、祭品和一把镰刀装进竹篮里,然后戴上雨具从后门出去了。 谭小苦走了一阵,外面传来有人在泥泞中行走的声音。朱子湘本能地反应:是小苦回来? 不过这念头只在脑子里一闪马上被自己否认:一,谭小苦不可能这么快回来;二,小苦即使回来也不可能走前门……警觉的朱子湘向外一望,认出是银白元——他才来过。 而且两人约定只能晚上过来,青天白日的,他来干什么? 朱子湘将银白元迎进屋里,伸手帮他取雨具。 “不拿了,说几句话就走。”银白元护着身上的雨具不让朱子湘拿下。 “银老板,大雨天的,你过来……”朱子湘不安地问。 “那个骑马的汉子又来了。” “他还是住你店子里?” “是的。这次他还带了一个侏儒,样子很好笑,我的客人都当他们是走江湖杂耍的。” “他们还在店里吗?” “那个汉子刚刚出去,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侏儒呢?” “侏儒一早出的门,现在还没回来。” “侏儒去了哪里?” “我派小二去盯,盯了几条街就不知去向。朱师傅,他们是冲你来的吧?” “是的。我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肯定会来。谢谢你啊。” “跟我还讲客气?朱师傅你们要小心点啊。” “你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送走银白元,朱子湘在厨房做好饭菜,想去房里眯一会,又传来泥泞里行人走动的声音,他知道是谭小苦回来了。 朱子湘走近窗前一看,果然谭小苦,他正取下身上的雨具一件件往墙壁上挂。他打开门,准备放谭小苦进来,也就在这时,看家的狗突然叫了起来。 “小苦,是什么人来了?”朱子湘警觉起来。 话说张显凡带着罗国矮追赶谭小苦,路过西直街一家裁缝店,便把缰绳交给前面的罗国矮:“我下去有点事,你在这里等我好了。” 张显凡说完熟练地下了马,坐在马背的罗国矮感到害怕起来:“凡哥,这马会不会发脾气把我掀下来?” “你抓住缰绳别乱动!”张显凡头也不回地走进裁缝店。 裁缝店老板一眼看张显凡,赶紧从货架上取了两套新衣服:“张先生,衣服的尺寸好小哦,是给你儿子做的吧?” “是呀,你怎么知道?”张显凡笑嘻嘻地回应。 “以前没听说你有儿子呀!” 店老板仍然不解。 “是我干儿子的,你们当然不知道!”。这两套衣服他是给罗国矮定做的,量尺寸时他没带罗国矮来,只是向裁缝师傅描述身高和腰围。 张显凡走出裁缝店,见罗国矮还在马背上,那匹马看上去已经和他熟了,心下就有了不快。 原来,张显凡有意把罗国矮留在马背上,目的是想让他出洋相。他觉得一匹高头大马把一个小矮人从背上欣翻下地,那是多么可笑的一桩事!当他疼得满地打滚、哭爹叫娘的时候,好用这两套新衣服哄哄他。 洋相没得看了,张显凡肯定轻易不会让他穿上新衣服。他想着再用一个什么怪招耍耍罗国矮,谁知一路上所有遇到的人都把他两当成是跑江湖玩杂耍的。张显凡灵机一动:这样岂不是最好? 一路上难以保证没有朱子湘的耳目,既是玩杂耍的,即使传到他的耳朵里也不会怀疑。 是日一路无话,次日上午,张显凡总算在一个名叫寨市的地方追上了谭小苦。他们隔着一定的距离尾随至天黑,然后张显凡马鞭一扬很快超过了谭小苦。 这时候坐在前面的罗国矮有点不解了:“凡哥,我们不在后面跟,他要是从别的路上跑了呢?” “不怕,我有办法!” “我晓得凡哥的办法了!” “你晓得我有什么办法?!” “凡哥不是知道谭小苦父亲的坟在哪么?我们去那里等他来上坟就是了。” “他要是先给父亲上了坟,然后才回都梁呢?” “若是这样,反正我们的马快,我们再返回来还能在路途中找到谭小苦——反正从都梁到靖州就这一条道。” “我看你不叫矮佬倌,该叫你矮子精!” “嘿嘿,我这是跟凡哥学的,在你面前我永远是徒弟。” 张显凡快马加鞭来到靖州,然后径直去到黄狗坳,见谭老瓜的坟杂草丛生没有人祭扫,便放下心来:“矮佬倌,接下来知道该做什么吗?” 罗国矮:“知道,守在这里等谭小苦过来。” 张显凡:“明白就好,这里交给你了。” 罗国矮望着茫茫雨天犯起难来:“这么大雨,打伞会暴露目标,不打伞我会被雨淋死……” 突然草丛里窜出一只野兔,它见到有人,一溜烟消失在谭老瓜坟墓的西头。 “见到野兔了吗?它都不怕被雨淋死,你一个大活人难道连畜生都不如?!自己想办法去,找到朱子湘的住处来望乡客栈见我!” “凡哥,望乡客栈在哪里?你住哪个房间,我怎么找你?” “这方面你肯定比畜生强,我相信你能问到。” “我有个观点,不知凡哥愿不愿听……”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