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叶子高兴得太早了些。接下去的几天，她和芥川除了外出用餐，就呆在小旅店里哪儿也不敢去，生怕错过了老中医或者焦家的电话，即便半夜里叶子特别想去王府井一带去吃那里的小吃。 　　 不过每天的午餐他们还是在“邻家小菜”解决的。每次去，叶子都用期待的眼光追着焦家小姑娘，人总是客客气气的，她也就不好意思开口问个什么。 　　 这天，也就是焦志华的儿子焦成刚答应将叶子的请求转达给父亲的第三天中午，叶子和芥川走进“邻家小菜”，要了老三样，叶子破例给芥川要了一小壶酒，两个人慢慢地吃着。当整个餐馆里最后就剩他们这一桌时，一个八十多岁的老爷子拄着拐杖进来了，颤颤巍巍地坐在了叶子这一桌的斜对面一桌，张嘴喊了声“小丫头”，焦家小姑娘忙跑了过去。老爷子点了一个熘肝尖一个汤要了一小壶酒，独自一人享用着。 　　 叶子本没觉着什么，当是一般的食客。可渐渐的，她恍惚感觉有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自己。这样的目光对她来说比较常见，毕竟她也算是一貌美女子，仰慕者还是大大的有。可这束目光让她觉得有些不大对头，应该是来自刚才进来的那个老爷子那一方，因为餐馆里没别人了呀。这本也没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都说人老心不老嘛，可毕竟看去七八十岁了，总不能不错眼地紧盯着一女子落下了个为老不尊的骂名吧。 　　 她本想扭头看一眼的，却又担心若真是焦老爷子，不是给人难堪吗？正考虑着时，芥川发现了她的异常，便问她怎么了。她悄声让他看看刚才进来的老爷子那桌是不是又来了人，别冤枉了人老爷子。芥川撩眼看过去，恰恰撞见老爷子仿佛正“色色”地往这边看过来，就在他脸色乍然一变欲拍案而起之际，被叶子的一只手摁住了。 　　 “看看又不损失什么，你起个什么劲啊。” 　　 “这也太那个什么了吧，他那玩意儿还能挺得起来吗？” 　　 “简直是粗鄙不堪！你若知道他是谁，还得把人家给供起来信不？” 　　 “……你是说他是……焦志华？” 　　 “那你以为他真是看上我年轻貌美了怎么的？” 　　 俩人正嘀嘀咕咕着，蓦地，一阵中气十足的呵呵笑声响起在这家店不大的空间里，接着传来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的声音，焦家小姑娘赶紧从后厨里跑了出来喊着“爷爷，爷爷，是谁惹您不高兴了”，孰料老爷子指着一脸仓惶状的叶子仍呵呵笑着说：“小丫头，你爷爷都被人当登徒子了，你还不快快替我去把她的眼珠子抠下来当泡踩了。” 　　 “爷爷，小丫头这就给您老救驾来了。”小丫头笑嘻嘻地一溜小跑着来到叶子和芥川跟前。“不好意思二位，我爷爷就好开个玩笑，可千万别当真。” 　　 “他老人家就是你的爷爷？”叶子故作惊喜地站了起来，朝一脸笑眯眯的焦老爷子鞠了一躬。“爷爷，小女子的这厢给您老赔礼了。” 　　 “哈哈，无妨。”老爷子哈哈笑着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看着桌上的餐盘发一声感喟。“不容易啊，我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周老弟和弟媳妇吃着爆炒腰花和宫保鸡丁的样子。” 　　 “对呀，对呀，”叶子一脸的欣喜万状，“我姨母总跟我说，她这一生吃过的最好的两道菜就是您家店里的爆炒腰花和宫保鸡丁了，我这些天天天过来吃也吃不腻。” 　　 “惭愧，那是周老弟夫妇谬赞了，你竟也跟着掺和起来了，惭愧得紧呀，呵呵。”焦老爷子频频用拐杖顿着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爷爷，您请坐，快请坐。”叶子伸手搀扶着他坐下。 　　 老爷子一边点头一边打量着叶子和芥川，颇为动容道：“老朽有生之年尚能与故友的亲人得以相见，幸甚，幸甚啊。二位也请坐。” 　　 叶子局促地坐了下来，亦真诚道：“爷爷，打扰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还劳烦您老亲自跑来一趟。” 　　 老爷子道：“应当的，应当的，你们不远**过来了，老朽怎么着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的。可惜刚才在路上见到一位老友多聊了几句给耽搁了，晚间我来做东，请二位一定赏光。小丫头，上茶，待我与二位好好唠唠嗑。” 　　 小丫头嘎嘣脆地应着，麻溜地端着茶壶和茶杯过来了，斟了三杯分别送到老爷子和叶子、芥川手上，坐在一边托着个香腮，一副打算认真聆听的模样可爱极了。 　　 老爷子挺滋润地吸溜了两口热茶，看着叶子说：“听我家小丫头说，二位想打探周老弟夫妇的情况，老朽不得不遗憾告知，那还是宣统年间的事了，突然一天周老弟夫妇不告而别之后，我是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叶子问：“您说突然，之前您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吗？他们就没透露一点儿什么？”她这是顺着他的话在问，为之后的深挖做个铺垫。 　　 “没有，什么也没有啊。”老爷子连连摇着头，神情随之黯然下来。“在此之前，他好歹三五天总要来一趟店里的，至少有半个多月没见他的人，我觉得有些奇怪，便去了他的店里，哪曾想竟换了东家，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没个影儿了。也曾去他时常听戏的那个剧场看了看，人家也没见着他。那段日子啊，我就像丢了魂似的，如何也想不通他怎么就不言语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姑娘，我多一句嘴啊，你母亲是什么时候没得着他们的消息的？” 　　 叶子摇摇头说：“我的母亲说的也不大清楚，也是突突然然地就断了书信。后来两国间打起仗来了，母亲更是担忧，所以临终前嘱咐我无论如何也要回国一趟找一找他们。” 　　 老爷子叹息道：“看来你是要失望而归了。” 　　 叶子亦做出一副戚戚然的样子说：“我尽量再找找吧。爷爷，有件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这个话题到这里基本告一段落，叶子尝试着引出下一个话题，先给焦老爷子及一旁听着的小丫头和焦成刚来一剂预防针，也是替自己预埋下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