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下,灵雀湖畔的小路上,曾夫人推着一辆轮椅缓缓而行,轮椅上坐着神情木然一动不动的曾克凡,脸上洋溢着满满慈爱笑容的曾夫人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喁喁低语。 “老曾,你看今晚的夜色多好啊,月亮又圆又大,还有这轻柔舒曼的风拂在身上就好像你的手爱抚着我的每一寸肌肤……” 或许脑海中旖旎着某个情景,她的眼睛忽而潮湿了,声也带哽了。 “只是好久好久我都没享受到你的爱抚你的亲吻了,你的心也是真的狠,就忍心你的堂客下半生得不到爱的滋润就这么老去了吗?” 她停下脚步,转到轮椅的正面,蹲下身体伸手在曾克凡痴呆的眼前晃了晃,轻叹一声:“哎,别说爱不爱的了,就是让你开口说句话都是一种奢望了,这辈子嫁你真是嫁亏了,你要是再不醒来,当心我找个小白脸扔下你不管了。” 说到这里,曾夫人禁不住吃吃地笑出了声,伸手在自己脸上羞了一下自嘲道:“都什么岁数了,羞也不羞。回去啰,睡觉啰。” 她刚一起身,忽听门岗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刺耳地划破了夜空,紧接着是哨兵的一声询问“谁呀”,然后是打开铁门的哐啷声,曾夫人嘀咕了一句“什么人哪,大半夜吵死了”,推起轮椅朝屋子那边走去。快到门口了,身后蓦然传来汽车疾驰声,她本能地反过身来护住轮椅,却见弯道那边转过一辆小车急驶而来,车灯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就在她恼怒得欲开口骂人之际,一个急刹车声响起,紧接着有人朝这边跑来。她刚来得及喝一声“谁”,一个黑影掠过她身边,朝她身后的轮椅扑去,她伸手一拽没拽住,却听一阵嚎啕大哭声响起在耳边。 ——是枫儿! 急切转过身来的曾夫人这才看清了来人正是秋枫,抱着轮椅上的曾克凡放声痛哭。 曾夫人的一颗心一下痉挛了,这孩子遇上什么事了,大半夜跑来抱着曾克凡这一顿猛哭?她走到他身边手足无措地连声问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只顾着发泄的秋枫根本不搭理她,就晓得哭,哭得那个撕心裂肺那个肝肠寸断,曾夫人的一颗心都被他哭碎了。 从屋子里跑出一个身材健硕的妇人来,惊慌地喊着,夫人,夫人,出什么事了。 曾夫人指着秋枫对她说声“李嫂,你帮我看着点,我进屋打个电话”,边说着边快步奔进堂屋,拿起话筒要了盖啸仲,盖啸仲刚“喂”一声,她便直喊:“老盖,你快过来一下,枫儿突然来了,抱着老曾死起来猛哭,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应该是出什么大事了。你快来,我好怕。” 放下话筒,曾夫人喘口气欲稳稳心神,却听秋枫的哭声里传来了他的声声叫唤:“老大,老大,他们杀死了秦组长,都是我,是我害了他……” 曾夫人的心一个哆嗦,这要让别有用心的人听见了要生多大的事啊,立刻奔了出去,冲到秋枫的身旁,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一只手架住他的胳膊朝屋里拖去,可秋枫拽着轮椅不肯松手,曾夫人遂对不知所措的李嫂喝一声“快帮我把他弄屋里去”,李嫂仓促地点了下头说,那我就弄了,一把抓住秋枫拽着轮椅的那只手用力一扯给掰脱开了,接着拦腰抱住秋枫搁在撑着地面的右膝盖上,喊一声“得罪了秋公子”,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哼,挺身而起之际给秋枫来了个公主抱,竟一路小跑着抱进了屋子里。 曾夫人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一声“这得有多大劲儿呀”,返过身来推着轮椅进了院子。院门口一条小路直通屋内,是何宽吩咐人特地弄的一条曾克凡专用的轮椅小道。李嫂把秋枫放进堂屋的沙发里,返过身来帮曾夫人推轮椅,曾夫人把轮椅交给他去看秋枫,却发现他已陷入昏迷之中,吓得她连忙对随后进来的李嫂嚷了声,你怎么把他弄晕了。李嫂抱起轮椅上的曾克凡往东厢屋里走去着说,夫人,我抱他的时候就已经昏过去了,应该是悲伤过度,没事的。 曾夫人嘴里埋怨着:“没事的,没事的,说得轻巧,这该如何是好。” 李嫂走了过来说:“真的没事,这我有经验,可以立马让他醒过来。” 这李嫂是单明涛大夫推荐的,是医院的常驻护工。只见她走到秋枫身边,伸出右手大拇指掐住昏迷中的秋枫的人中穴,知道她劲儿大,曾夫人忙叫了声,你轻着点儿。 几乎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沙发上的秋枫喉咙里急促地喘出两口气,眼睛一下就睁开了,看了看李嫂,又看了眼曾夫人,眼里的泪一下就又流了出来挣起身子,曾夫人忙伸手相阻道:“别急,还躺会儿。” 岂知秋枫一把撩开她的手站了起来,转睛四顾,曾夫人便问他找什么,他瞅准东厢房奔了进去。 院子外传来了小跑声,曾夫人顾不上秋枫迎了出去,却是何宽跑来了。自担任九处副处长后,盖啸仲便把郝嘉上“叛变投敌”后空出的房子拨给了他。 “嫂子,局座在电话里说秋枫突然跑来了,就晓得哭,是怎么回事。” 曾夫人的眼睛便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刚才他嚷嚷着是他害死了老秦,都哭晕过去了,现在在东厢屋里。听,又在哭。” 但见何宽大惊失色道:“什么?老秦——死了!傍晚那会儿还……到底怎么回事啊?”说着便往屋里奔去,被曾夫人一把拽了回来。 “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刺激他,等会儿进去他想说就说,不想说你可别逼他,哭的老伤心了。” 两人说话间,盖啸仲也来了,曾夫人简单跟他说了说,他看向何宽,何宽皱着眉头分析道:“我估计是秋枫去见雅子,老秦跟在了后面被发现了,否则……不好,情况有些不大妙。” 何宽说着便朝屋里跑去,却听秋枫在东厢房里声声泣诉:“老大,你说话呀,你光看着我算怎么回事啊,我要你说话,老大老大,你告诉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