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茫然状的秋枫避开雅子咄咄的目光,略口吃地说:“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是看到他跟踪我才把他抓来的吗?那我岂不是暴露了?” 雅子冷哼道:“抓不抓他跟你暴露不暴露在我看来并没有直接的关联,而是你到底是我的卧底还是他们的卧底。” 秋枫似乎愈发凌乱了:“什么他们你们的,他跟踪我我却成了他们的卧底,这,这岂不矛盾?” 雅子再次拨正他的脑袋令他直视自己:“矛盾吗?不矛盾也。无非两种可能,一是他在暗中保护你,二是暗中调查你。” 摇摇头退开一步的秋枫指着地上的秦昊阳说:“他保护我?他连矢岛都打不过,而矢岛是我的手下败将,他怎么保护我?要说暗中调查倒有可能,可是我不觉得我哪儿值得他们怀疑呀。” 瞧着他这副颇无辜的表情,雅子和今由子都不约而同地睨了矢岛一眼险些喷笑。他说的似乎是大实话,没法反驳。 “一张巧舌如簧的嘴。”雅子忍不住嗔一句。 “装无辜。”今由子添加一句。 这就弄得矢岛颇为尴尬了,遂对秋枫狠狠道:“你狡辩是吧?我自会让你现出原形。” 说着这话的矢岛走到秦昊阳的身前,弯下腰伸手掐住他的人中穴。少顷,秦昊阳的身体**了一下,口腔里喷出一口悠悠长气,矢岛一把将他拎起来靠在一棵树上,接连几耳光扇了过去。 “你住手!”秋枫一把薅住矢岛的后衣领一个扫堂腿把他掼倒在地,矢岛一骨碌翻身爬起,挥拳欲打,被雅子一声“够了”,悻悻然收了手。 靠在树上的秦昊阳喉咙里发出“咕哝”的一声睁开了眼,眨巴了几下仿佛在适应眼前的视线,目光在一一扫过雅子、今由子和矢岛的面孔后,最终定在了秋枫的脸上,眼里随即旋出一抹鄙夷之色。 “秋公子,到底你还是跟他们一伙的。老大那么器重你,你却背着他叛变投敌当了卖国贼。” “我不是!我没有!”秋枫蓦然一声大吼,面色涨得通红。“是他们逼我的,他们用我一家人的性命要挟我,威胁我要毁了琪琪的容貌,你让我怎么做?秦组长!你告诉我!” 因委屈,因屈辱,他的面孔变得无比狰狞起来,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真,一点儿也不浮夸,概因第一次有人当面骂他是卖国贼,他无法接受,必须辩白,那种无助,那种无力回天的无奈,仿佛于这一顷刻间勃然爆发了。 “秋枫啊,你无须为自己的懦弱胆怯辩白,没用的,当下的中国谁人不受日本人的威胁,都你这样,咱中国早就亡国了。软骨头就是软骨头,不要为你的无耻披上一层三纲五常的外衣,恶心!”秦昊阳嘴里浓浓的一口痰吐在了弯腰看着他的秋枫脸上。 这一下真的恶心到秋枫了,当即便侧过头“哇”的一声呕吐起来,那个难受。 今由子走到雅子身边对她耳语道:“组长,看来此前我们几次发现有人跟踪,恐怕都是这家伙干的。” “你的意思秋公子是清白的啰?我却觉得不排除这俩做戏的可能。”矢岛提出自己的质疑。 “这好办。”雅子向矢岛伸出手,矢岛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交到她手里。 雅子走到仍在呕吐的秋枫身边,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待他吐够了直起腰,拿出一方手绢替他擦了擦嘴,巧笑嫣然地对他说:“你不总在埋怨我不信任你吗?我给你一个信任你的机会。” 将手里的匕首交到秋枫的手里:“杀了他自证清白!” 秋枫的手一哆嗦,匕首掉在了地上。 矢岛喝道:“捡起来,对准他的心脏一刀刺下去,作为你正式加入我们的投名状!” 面色煞白的秋枫一步步向后退去,直至一棵树挡住了他的退路,声色恐惧道:“我从来没杀过人,我不能杀他,我在菩萨面前许过愿的,此生不沾血腥。” 矢岛逼到他的面前冷哼道:“什么乱七八糟又是菩萨又是不杀生的,我只问你一句,你今天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秋枫带着哭腔连连摇摇头说:“我说不杀就不杀,他是我组长,他待我像兄弟一样,我下不了手,要不然你连我一块儿杀了好了,我也解脱了,也受够了你们!” 这后一句倒像是句大实话,激得矢岛咬着牙恨恨道:“你给老子听好了,今天你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说罢转身去寻掉在地上的匕首。 此时,谁也未曾想,倒在地上的秦昊阳蓦然一个鱼跃而起一把将地上的匕首抢在手中,说出一句“你们就别逼这个可怜的孩子了”,将匕首对准左胸口用力扎了进去,直插到底,但听一声闷哼,不见血光,却闻血腥味于林中弥漫。 刹那,所有的人,包括散布于周围的那些“夜桜”的特工们,俱都被这一幕给强烈震撼到了。在雅子们的固有观念和印象中,从来中国人都是软弱可欺贪生怕死之辈,若不然大日本帝国怎能以区区数百万的军队抗衡四万万人口的泱泱大国而长驱直入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劫掠和占领了大半个中国?一个中国人竟然能做到舍身取义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而眼前这个孱弱的中国人似乎给他们上了一课。 感官的震撼,心灵的颤栗,在静寂的林中飘荡。 蓦然,一阵凄厉的嚎啕痛哭打破了沉寂,秋枫伏地跪于秦昊阳身侧,伸出颤抖的双手欲去握住他那双攥住匕首的手,声声哀泣:“秦大哥,秦组长,我对不住你,是我连累了你呀。” 似有些不忍的雅子对矢岛和今由子摆了下脑袋,这俩双双上前架起秋枫往林子边上的车子走去。接着雅子挥手打了个响指,跑过来俩人,雅子对他们说声“把尸体处理了”,微蹙着眉头看了地上的秦昊阳一眼,然后又看了秋枫的背影一眼,似有一层仍没看透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