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宪州用一颗子弹了却了自己去阎王爷那儿报了到，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因一己之死而改变了诸多人的命运。 　　 消息传到南京，不仅震惊了日本驻中国派遣军本部，乃至惊动了本土的日本陆军总部，一派追责整肃日本派遣军特务机关和情报部的声浪日高，足见这条潜伏于中国军事核心部门军令部的“蚂蟥”之于日本陆军的重要性。 　　 一时间，日本派遣军特务机关和情报部彷如黑云压城般人心惶惶，首当其冲者当属特务机关特高课和情报部三课，二者均为“夜桜”的直属领导监管部门，而冢本和滨佑作为直接责任人，其压力可谓不堪承受之重。 　　 尤其冢本，之前的几桩涉及泄密的重案搁置至今毫无进展，又加诸发生了“优子失踪事件”，定性为特高课内部军职人员戕害，骤然把他推向了风口浪尖。 　　 接到幕尤雅子有关“蚂蟥”因暴露而自杀电报的当日，他本人当即意识到其间的严重性，琢磨了一个下午，到快下班时，拟了一份引咎辞职的报告交到了机关长山崎龟的手上。 　　 山崎龟拿起报告仅看了一眼，往桌上一扔，面露一丝苦涩的笑容道：“你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是不是逼着我也写一份同样的请辞报告以表明态度啊？” 　　 冢本还以一个凄苦的笑容道：“机关长，您就别挖苦在下了，上面再怎么惩罚也落不到您的头上，惯例不就是这样的吗？” 　　 没曾想，山崎龟却勃然变色道：“冢本君，你怎可把我想象成这样的一个人？我若是连这点人情味都没有，会放叶子一条生路吗？这件事的根子在哪？全然是雅子事先竟然吭都不吭一声自作主张而导致的，与你我何干？鞭长莫及的道理他们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 　　 他的这一席话顿时给了冢本一个醍醐灌顶般的领悟，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马上一个立正道：“属下明白了。” 　　 山崎龟立刻道：“你明白什么了？” 　　 搞得冢本一怔，话里有话呀。 　　 怒其不争的山崎龟频频摇着头说：“你呀，愚钝至极，脑子转不过弯来。你我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稳住佐佐木，分散和扰乱他的注意力，防止和阻止他和他背后的那位老俊彦搞小动作。该知道自己怎么做了吧？” 　　 顿然醒悟过来的冢本一个立正一声“哈伊，在下的明白”，走出山崎龟的办公室，来到楼下机要室，找出两天前叶子从北平发来的一份电报，修改了上面的日期，一个电话打到了佐佐木下榻的酒店，说是要请他吃饭。 　　 无端请吃必有妖，佐佐木呵呵笑着说：“我正愁这一顿一个人吃得颇有些乏味呢，你定地方。” 　　 冢本赶到“红房子”时，佐佐木已经在里面了，他离这儿近，自作主张替冢本要了份三分熟的牛排，问他还行吗。冢本直接点了题苦笑着说：“我吃什么都行，反正一个味。” 　　 佐佐木别有意味道：“什么意思请明示。” 　　 “味同嚼蜡呀佐佐木君。”冢本一声叹息。“你那个老同学幕尤雅子自己惹了麻烦，把我也给拖进去了，大难临头了啊。” 　　 “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佐佐木心里略略一惊。“雅子出啥事了？” 　　 冢本遂将“蚂蟥”如何一事说给了他听，特别强调雅子事先并未通报“蚂蟥”面临暴露的风险，擅自行事导致军*情*局别动队得了手，上面定会追究特务机关监察不力的责任。 　　 “是机关长要把这个责任推到你的头上吧？”佐佐木点题道。 　　 “他倒还没这个意思，但我得承担过来呀。” 　　 “所以你先给雅子定了调调？” 　　 “那你是冤枉我了，事实也确是她考虑不周，我倒霉她也跑不了。我知道你和她关系交好，上面也有人，想想办法替她脱罪顺便也拉我一把。” 　　 “我？”佐佐木苦笑着连连摇头，“恐怕自身都难保了” 　　 牛排上来了，佐佐木让冢本趁热。冢本戳了血哧拉呼的一块扔进嘴里咀嚼着，不满地嘟囔道：“佐佐木君这是要推托啊。” 　　 瞧着他的吃相颇倒胃口的佐佐木吃不下去了，皱了皱眉说：“我来南京有些日子了吧，做成一桩事了吗？反倒让你那位叶子助理惹祸上身，上面没办我已经阿弥陀佛了，还让我替你去挠痒痒啊？” 　　 说了这么多，冢本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遂一副感同身受的神情道：“也是，手下人不得力，再加上重重阻挠，想办成一件事难呐，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干。佐佐木君，叶子那边有消息了，但不知对你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终于提起了佐佐木的兴趣：“哦？不妨说来听听。” 　　 冢本遂将篡改了日期的叶子来电推到了他的面前。当日接到这份电报，山崎龟便让他暂且压下，这件事要办也得由他特务机关来办，不能让佐佐木占了先特务机关反倒落不到好。 　　 仔细看过电文后，佐佐木问冢本对此有什么看法。 　　 冢本思忖着说：“这第一条，至少叶子有了个大致的目标，接下去就看是否有所突破了。这第二条嘛，既然有人出面阻扰，我觉得这里面有戏，或许叶子当初的方向的确对了路。那么，佐佐木君，我以为可以适当地给俊彦君上些手段了。” 　　 思考有顷的佐佐木说：“问题是寻常手段诸如跟踪窃听对俊彦君基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啊，若被他识破你我在他面前就做不了人了。” 　　 冢本赞同道：“我觉得也是，这让我想起了当初他涉嫌其内的‘乐高事件’。根据叶子和芥川跟踪所得，俊彦君寻常的活动空间不外乎两个，乐高舞厅和军官俱乐部，舞女和酒吧女则是传递情报最为恰当的载体，而俊彦君恰恰就好这两口，只要我们盯牢这两个地方，我相信一定会有所斩获。” 　　 “你有人选了？” 　　 冢本摇摇头：“这仅是我的一个初步构想，必须征得你的同意方可付诸实施啊，再者，若要从我目前的特务机关内遴选出这样的人，恐怕……。” 　　 他有意停顿下来，打算让佐佐木接这个茬，而佐佐木不停旋转的眼珠子似已表明他作出了某种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