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行驶的快艇彷如一道飞镖在江面上一划而过,引得来往船只上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叹,这些内江上的人们何曾见过这等超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轻捷快速得像飞一般。 傍晚时分,小分队如期赶到大青山码头,奉节站的崔站长亲自莅临接船,在奉节最好的酒店摆了两桌接风宴,边吃边喝边向何宽详细介绍了江川轮的概况。 江川轮是四川船业大王卢嘉铭旗下目前最大的一艘客轮,乘客定额三百八十人,船上包括船长大副等船员共十六人,乘务员共有二十八人,男六人,女二十二人,厨房里厨师包括杂工共九人。江川轮上行航速每小时约十二公里,到岸大青山码头的时间约在凌晨两点半。 “何处长,不好意思,上午去码头想给您备下几张一、二等舱的船票的,售票窗口竟说一张都没剩的了,只得委屈您三等舱了。”崔站长看去至少比何宽大上个七八岁,一口一个“您”实在是委屈他自个了。 “无妨,咱们是去打仗而不是享乐的。时间还有,还可以抓点紧睡上几个小时。”何宽颇为大度道。 “房间已经备好了,随时。”崔站长说。 “那好。”何宽站起身,“大家伙吃得也差不多了,给我放下碗筷回房间养精蓄锐,后面说不定没得睡的了。” 凌晨两点,小分队一行提早赶到大青山码头,各自散开在入口、岸畔和趸船等处。 秋枫和何宽在一起,何宽一副生意人老板装扮,秋枫则一手拎着只皮箱一手拎个藤箱像个小伙计,孙组长和韦彤在一处扮作父女俩。 时间尚未到,码头上的人稀稀落落约十余数,大都是男人。 快两点半时,远远可望见江川轮的船影了,码头上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一人晃悠着挨到何宽身边,是崔站长,神情略有些紧张。 “何处长,发现了五六个可疑人等,均为青壮年男子。” “不奇怪,应该是接应冢本的人。”何宽轻描淡写道。 “那我的人要不要跟上船?” “不必了,人家也在盯着呢,稍有动静打草惊蛇。我会视情况在上游沿线调集人手。”此时的何宽颇有些气定神闲的范儿。 气派而豪华的三层江川轮鸣着汽笛徐徐靠岸,何宽对“送行”的崔站长挥挥手,随着人流走上栈桥,登上江川轮。走进三等舱,里面有几个铺位空着,另几个铺位的人蒙头睡大觉,瞧不出什么名堂的他将皮箱放在床铺下面走出舱室来到临江一面的甲板上,正欣赏着夜景,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远远跟他打着招呼。 “何老板,好久不见,你这是去哪?” 何宽扭头一看,是巴东站的邹站长,以前俩人在二处共过事,同为大组组长,他要大上何宽七八岁。 “老邹,是你呀,真巧,发福了不少哦,你也去重庆?” 两人相互热情地拱了拱手。 以下就是两个人的悄悄话了。 “基本可以确定上船的就是冢本本人,随从俩。三人一上船便失去了踪影,随后在上甲板一二等舱的入口看见了随从甲,没敢靠近。” “确定了那个包裹没?这是重点。” “随从乙一直背在身上,里面装着个长方形匣子一类的东西,跟一个大号铝制饭盒差不多。” “那就应该是了。” “沿途这个冢本就没露过面,一日三餐都是服务员送上去的,都是随从甲接过去的,且不许服务员进入一、二等舱区域。奇怪的是从未见有人出来过。” “这就对上了。奉节的老崔没买到一、二等舱的票,估计是被冢本包下了,形成一个封闭区域。” “除此之外,我注意了一下,船上三、四等舱至少有五名冢本的人,是否从秭归或巴东上的船尚不清楚,底舱人员太复杂尚未来得及筛查。” “在预料之中,奉节这儿也有他的人上了船,一天内……两日吧,一定要设法把底舱通铺的情况摸清楚。” “另外,驾驶舱和轮机舱不许人进去,我没敢妄动。” “你做得很好,辛苦了。你带了多少人?” “连我五个。” “你是三等舱?” “六室。里面有个人很可疑。” “我是三室,斜对着门。” 见有人过来,邹站长拍了拍何宽的肩膀:“我那有瓶上好曲酒,还有些卤货,天亮了喝一杯。” 邹站长离去后,何宽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情形比预计的要复杂得多,冢本已经做好了在船上干上一仗的充分准备。 江川号客轮终于徐徐离岸,甲板上观看夜景的人纷纷都回了舱室,本还想呆上一会儿的何宽亦只得回了他的三等舱六室。 似乎闭上眼刚眯了一会儿,耳边便响起秋枫的聒噪声,大声嚷嚷着老板老板起床了,何宽几乎是从床上蹦了起来:“喊什么喊,没见我才躺下吗。” 秋枫手里端着一盆水一个漱口杯嬉笑着说:“老板诶,您老睡的是三等舱,我在下面睡通铺,啷个晓得嘛。” 何宽扭头四顾一眼,指着斜对面铺上一个正揉着眼睛的大胖子埋怨道:“这位老兄打的那个鼾比轰天雷还要响……” 胖子连忙朝他作了个揖抱歉道:“老板,不好意思,忘记跟您提醒在耳朵里塞一朵棉球了,今儿的早餐我请了。” 嘴里切的一声,秋枫颇不屑道:“一顿早餐值几个钱,要请也得请一顿大餐才表明你的诚意。老板,先洗洗再发烦,早餐时间就到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的何宽把手里的毛巾一把摔进盆里,让秋枫去问问,一二等舱有没有空位,间接向他下达了探明一二等舱情形的命令。 跟在秋枫后面进入一层餐厅的何宽找着孙组长那一桌坐下了,俩人细嚼慢咽待其他人都走了后,他让孙组长在不动声色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形下,配合邹站长尽快打探出船上日本人的情况。 “不动声色不惊动任何人?”孙站长颇有些纳闷地讷讷了一声,这可有点儿难度。 “就是用眼睛,不懂吗?”情绪低落的何宽压低嗓门训斥道。 他鲜少无端对下属发脾气的,孙站长拿了个馍默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