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珠结婚的那个年代,九几年的时候,特别是农村,根本没什么报警意识,而且大多数人不愿意跟警察有什么接触。”于淼淼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后站起身,打开包厢的帘子,探头出去看了眼,然后说:“看样子正经需要忙一阵子。又上楼了一桌客人。” “别着急,反正这酒,还要喝好酒。”韩昀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然后说:“对了,我经常听你提起母亲,却发现你没怎么提过自己父亲。” “我父亲……”于淼淼重新坐下身:“从我这里可听不到像侯尧军家那种事儿。我父亲就是普通的农民,以前靠种地为生,后来跟人合伙开了个养殖场,先是养鸡,赔了,后来养猪,赔了,最近这四五年,开始养牛,算是赚到了些钱。算算我也已经大半年都没看见他了。自从养牛,他就在山上与牛为伍。我家在镇里也买了房子,母亲就自己住在镇里,好在母亲的姐妹多,业余活动也很丰富。自从我工作后,老太太活得很滋润。” “你工作上,或者生活上的事,会都跟父母去说么?”韩昀想起了李月娥父母。 “报喜不报忧呗,现在的孩子都这样。我自从上了大学,即使遇到再委屈的事儿,都不会去跟父母说了。”于淼淼摊了下手,拿起串吃了口:“有些事,即使跟父母说了,对于咱们来说只是吐吐口水可能,因为父母也根本无法实际上帮上什么忙,反而让他们替自己担心。” “那倒是。”韩昀赞同地点了下头。 “你是想起去见李月娥父母的事了吧?”于淼淼猜出了韩昀的心思,边吃边说:“其实感觉李月娥很富有正义感,当发现了侯尧军的事,内心虽然纠结,却也想要查出真相,不过其实这些事他完全可以跟骆永梅说,或者跟那几个高中比较好的同学说一下,大家一起出出主意,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出这次意外了。” “她心思重,可能不想因为这件事给别人添麻烦。”韩昀想了下说:“她在大学期间,还出过两本书,这件事或许谁都不知道,书就在书架上摆着,就连她父母都不知道。她当初之所以跟我说了很多,那也完全是因为我在昏迷的状态下,事实证明我清醒过来后,她就没在联系过我。她的内心深处,或许还有些小自卑的东西。” “看来你越来越了解她了。”于淼淼似笑非笑地说:“是因为她曾暗恋过你嘛?” “其实她为我做了不少的事,包括出书,貌似这些都是我昏迷之前的愿望。”韩昀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她应该早把那封信发出去,或者直接去警局打听,肯定能找到我的联系方式。”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于淼淼这样说了句,然后拿出手机翻了翻,说道:“排查到了。” “什么?”韩昀问。 “谭珠不是说当时她被囚禁在地窖那家人,女主人是哑巴,男主人是瘸子嘛。当时我就让人给侯林结婚后所在的村派出所打了电话,让他继续联系附近村落的派出所,看有没有这样一户人家,现在来信了。”于淼淼盯着手机说:“那家人姓苗,男主人叫苗七儿,不仅是瘸子,还有些驼背,儿子叫苗陀螺,说是苗七儿年轻的时候,就是做陀螺卖给村里小孩子的,所以给自己儿子起了这么个名字。苗七儿的父母因为是近亲结婚,所以生来就残疾。苗七儿父母生了一儿一女,儿子驼背,女儿天生哑巴。” “所以苗七儿夫妇……是兄妹?”韩昀有些惊讶。 “没错,苗七儿娶不到媳妇,他父母当时就是那么定的,自家人。后来生了苗陀螺,身体上倒没啥大缺陷,不过从小智商不够。一家人虽然都是近亲,各有各的毛病,不过应了那句,傻人自有傻福,今年苗七儿都八十五了,身体还很硬朗,他媳妇跟他岁数差不多,天天还是就管那几只猫。”于淼淼拿起酒杯喝了口,然后继续看着手机:“苗陀螺遇见谭珠那年,也三十多岁了。谭珠也的确给他留了个儿子,叫苗东,今年二十多岁,没上过大学,照顾家里,爷爷奶奶爸爸,说是别看苗东岁数不大,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里里外外地干活,家里的地,院子,一家人的饭,都是由他来做的,人也很孝顺,不过一家人拖累着他,他要找媳妇恐怕也挺难。” “这个苗东知道自己身世么?”韩昀问。 “听当地派出所的意思应该是不知道到,村里人知道这件事的应该也不多。当年那个替谭珠接生的接生婆已经死了。当地派出所是让人把苗七儿请回来了,才询问出的。那一家子,就他还算清醒点,如果他死了,恐怕这件事真就谁也不知道了。苗七儿也不是啥坏人,他本以为自己短命,想给陀螺留个后,虽有这想法,可村里人根本不可能有人嫁给陀螺,正巧,谭珠来了,岁数也相当。马上苗七儿就动了歪心眼。”于淼淼清了下嗓子,继续说:“苗七儿家供奉保家仙,他妻子,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天天晚上在院子里阿巴阿巴的喊着叫猫,这让苗七儿很烦,所以他知道当地有一种草,点燃后有让人安眠的效果,其实有些迷药成分。所以他把草碾碎,制成了香。每晚吃饭时都会点一根,这样的话他能睡个好觉,他妻子晚上也不在吵了邻居。那晚趁着谭珠睡觉,他是在门口点了香,让烟飘进谭珠房间,所以她才会睡得那么死。那孩子苗东,苗陀螺喜欢极了,天天就看着他,苗东长大了,跟苗陀螺之间,也更像朋友似的。别看苗陀螺智商不行,不过谁也不能欺负苗东,就连他父亲苗七儿,孩子不听话假装打两下,都不行。苗七儿虽心里有愧,对谭珠,可是他认为自己没做错,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苗东成了他们家唯一的劳力,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