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流浪剧团的谢幕
滑行中的空弦停立在街角,看着原本近乎停火的城区,随着从红馆广场破地而出的机体,交火声再次混杂在歌声内。恍然间,空弦的目光停留在那架像极了三号机体上。就见机体下方的液态金属触达机体脚尖的那一刻,流动的金属迅速向上攀附,随着机体呼吸般的律动,其体积膨胀的速度成倍的增长。歌声的压迫感,如同那迅速膨胀的机体,一同笼罩在红城之上。 空弦的惊诧还不止于此,seven的出现完全出乎空弦的预料,因为根据他的记录,映照者来到这个世界的频率几乎是固定频率的,而seven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站在街口的seven此时也同样震惊,因为忽然从现实世界抽离到这里的不仅仅只有他一个,而是所有的映照者都被召唤了过来。 可现在没人能理解,也没人知道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包括此时远在总部的实验室内,愈发尖锐的报警声响彻在屋内,站在显示器前的银河紧盯着屏幕前红区的转播和母体机织此时极为异常的数据变动,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异常。 银河似乎想起了什么,健步的冲向实验室最深的基因池所在地。站在如同瀑布的透明液态幕布前,所有被激活的脑芯片相继开始闪烁。每当芯片的光芒一同跳跃,整个空间似乎都会随之产生微妙的震颤。如同心脏般的节奏,将生物的生命力体现的淋漓尽致,那是和冰冷的机械体完全不同的韵律。 【地脉频摆!?织....织的演算!?这不可能!这没道理!难道真的....未来....已来?】 向来冷静沉着的银河,第一次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因为现在的情形简直和织演算出的场景一模一样,而演算出的下一个场景,便是被敲响的地脉频摆。 【地脉频摆】未知的、高于d世界文明的遗留物。 它的响起意味着,石碑上的预言,开启地脉频摆的“钥匙”....即将现世.... 未来....即将被被显像....届时两个世界....将共同站在重要的十字路口.....抉择.....未来...... 银河望向红区,此时的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表。 红区的街角,空弦和seven短暂交流后,决定由seven先去找慕,空弦则同步视觉在后方掩护。毕竟既然所有的映照人都被召唤来,那么慕一定也醒了。不过seven的距离暂时够不到那么远,需要空弦再靠近些,于是空弦一边小心的躲避双方的仿生人,一边靠近慕所在的位置。 屋子里的三号机,如空弦和seven判断的一样,慕也同样或者说她早早的就被召唤了过来。此时站在窗前的慕,眼中交替的颜色忽的定在了蓝色,眼下留有一抹三七分的红色弯月。可谁料到,空弦留下的斗篷兜中,那架小型的蛛蟹型仿生体突闪红光,猛的冲撞到空中。 虽说躲避这种形态的机械体绰绰有余,但因为太过突然以及过于近。在三号机拔枪的同时方糖已被拔出,届时三号机的眸子中再次开始交替红色和蓝色的光,几乎靠着意志打出的那发子弹,随着三号机的向后倾倒,弹道也随之偏移。被擦过能量仓的蛛蟹型仿生体并未限制它的行动,仿生体就这么带着方糖逃离了屋子。 仿生体带着方糖逃离的那一刻,慕看到了那些被锁住的记忆快闪到眼前。那一刻她便明白,她失去的并不是方糖,是像家人一样的伙伴。没有了记忆,她还会记得什么呢。 甚至慕都来不及悲伤,便立刻失去了意识。三号机体倒向地面的那一刻,蝎律快于seven推门而进。就见蝎律动作利落的将液态机械体的补充液再次注入到三号机内。毕竟之前的注入量太少,导致行动权限过早的被三号机体夺回。甚至还被她很好的重新利用起来,差点儿破坏了计划的一部分,所以这次加大了计量。 望着三号机手臂上空置的记忆装置,蝎律眉毛紧皱,四下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不过这时也没时间再去找她的方糖了。就在补充液输入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兴许是看过三号机之前的资料,也兴许是蝎律办事的稳妥,她将三号机的能量仓顺便一起取了出来。在刚拿出能量仓,还未将线剪断的瞬间,三号机的眸子忽的从蓝占七分变为了红占七分。 看着胸前即将被摘除的能量仓和胳膊上空置的方糖,陡然间夏的眼中杀气四溢。眨眼间她便拾起侧边台子上的匕首接入探线,蝎律甚至还没来得及看向匕首的功夫,脖颈就险些被割断。要不是她早有准备枪不离身格挡了那一下,现在她就已经倒地不起了。 就见夏半搭着眼皮,摇摇晃晃的压低着嗓音看着蝎律说道:“我,和慕不同。对你们手下留情,从不在我的字典里。” 话音未落,夏便直接突脸袭去,屋子里两道残影相互交叠。 此时蝎律才明白,为什么爵爷要先用液态机械控制这幅机体。要知道对方的程序已经被限制的几乎无法启动,可她单靠脑芯片竟然可以让自己处于完全的劣势。 “不愧是...不愧是能将匕首插到九天身上的机体....怪不得爵爷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大力气.....”蝎律自知这样下去不是被外面的巡逻发现,就是要被三号机压制,甚至更遭。 毕竟,只是短短的几个回合,对方的每一刀却都精准的割在自己重要的部位,而且对方还能在被限制了速度和力量的状态下,重复割在上一次的位置。而自己只能眼看着对方晃荡在外的能量仓,就是无法近身切入。眼看自己身上重要的部位被匕首滑出的痕迹越来越深,在有几个回合,被剜掉能量仓的便是自己。 就见蝎律激活手上的宽戒,在宽戒红灯亮起的瞬间,夏的动作在空中戛然而止。眼前的程序报错窗口不断闪弹,借着极为短暂的空隙,蝎律瞬间摘掉了夏的能量仓。好在已经注入了三分一的液态机械体,加上之前的足够支撑几秒。随后一边捂着自己的脖颈,一边将带来的斗篷披在她身上,并将剩下的液态机械体全部注入,才算勉强控制了夏的机体。看着三号机手中的匕首,又看看手上沾染的脖颈处漏出的机液,蝎律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卸掉他那匕首。可谁知,对方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把着匕首无论怎样抽拽,纹丝不动。看着液态机械体全部注入,时间来不及。没办法,只能让她暂时拿着,最终蝎律赶在了seven之前带着三号机借由地下离开,前往链接地下水域的通道处。 顺着蝎律逃离的地下深处,远在某个地下的九天的人格程序【.9】,此时透过监控,望着自己复制出的基因池中,激活的脑芯片的状态灯此起彼伏的被点亮。他的震撼程度一点儿都不亚于银河此时的震撼程度,这件事的出现完全不在他的意料和演算中。甚至可以说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当织的推演真的显现到自己面前时,那一刻的动摇清晰可见。 而九天真正的分意识,他似乎察觉到了【.9】的动摇。毕竟.9作为他制作出的人格程序,算是他克隆的无实体分身。九天对.9拥有绝对的监督权限,这是他第一次清晰的察觉.9瞬间的动摇和抵触感。于九天而言,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他不能允许自己和身边的任何仿生体有任何的动摇。战场杀敌时,畏惧不可怕,逃避不可怕,但目标信念动摇的扩散,对其计划的破坏性是无法衡量的。更何况是自上而下的动摇,这样的动摇将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簇而衰。 于是九天立即作出了反应,就见此时被包围在大大小小的全息投影中央的九天,不断的回溯.9的代码。也就在删除时与他缠斗的溟海,捕捉到了对方行动中极为短暂的停滞感。虽说溟海此时并不知道九天在做什么,但溟海的直觉告诉他,对方出现了些“小失误”。 借由着短暂的“失误”,本就在一对五还未落下风的溟海,转瞬间便以压制性的优势处于上风。毕竟,对方除了930和裸面机械体以外,并不是战斗型机体,他们的攻击在溟海的防御型护盾下根本如同鸡啄。毕竟溟海的微粒子可以自由的组合成非牛顿流体状或是细碎的折射镜面,抑或是高凹凸表面。像常规的子弹类、蓄能类光束或是音波类的攻击,溟海都可以很好的进行分化。再加上volo对溟海机体的精密改造,以及配备的强悍攻击型武器,如果不是溟海出现判断失误,对方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这时930望向利维亚,利维亚则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见原本被钉在圆形广场上的歌剧用机械体挣扎着起身,被钉住的部分被硬生生的扯断。随后这些机体迅速的从四面八方朝向溟海扑去,这些机体就算被溟海踢飞或是被子弹打穿也不会停下来,而在接触到溟海的一瞬间便会自爆。 就见空中的溟海周身如同陷入了爆破的火海一般,站在一侧的利维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这些如同孩子般的“作品”如同飞蛾扑火般的冲撞在一片黑海中,每消失一个,利维亚的口中就会念出一个机体的型号和名字。 那些火光,映射在利维亚的眼中,她试图压抑着念出的声音不被自己听到。直到她仿佛看到了最后一台机械体似乎在驶入火海时,向她这边望了一眼。只那一眼,仿佛所有夹带着火光掉落的残片上,都是她与这些机械体共同的记忆碎片,他们第一次被组装起的样子,第一次登台的样子,第一次被观众带上花环的样子,从火山废弃厂拾起零件的样子,一幕幕,就在眨眼间化为了空中的火海。 冲动是面对对手时最不该出现的,可这一刻,利维亚口中念出最后一台机械体的一刻,她迎着掉落的碎片,迎着火光冲向了溟海。 不出所料,这些爆破虽然会限制溟海的活动范围,但并不妨碍他反攻,也没对其造成绝对的伤害。就见在离着溟海还有一个身位时,一发正中能量仓的高电钉径直的贯穿利维亚的身体,并将其迅速钉入地面。 随着能量仓的供应即将弥散时,利维亚望面前向天空中飘落的碎片,那不是碎片,那是她的“孩子”一个个向她奔来的拥抱。淬火的碎片飘落在利维亚的脸上,那一刻她似乎抱到了落下的第一个“孩子”,随之眼中的光亮悄然暗下。 本应该借由爆破找到破绽时集火的计划,随着利维亚的下线被打断。在极大的悲伤中冲动是会感染的,随后就见着除了930和裸面机器以外的仿生人,纷纷如出一辙的冲向溟海,也如出一辙的被贯入能量仓钉在地面之上。 巨大的晶红色圆形广场上,错落的躺着四具漂亮的仿生体,飘落的机械碎片随着星星的火苗如雪般飘然而下,那一刻,仿佛是剧团最后一场演出的谢幕。 他们的谢幕完成了拖延时间的计划,就见930和裸面机身后的巨大机体,再有片刻就要完成,然后就剩最后一步,激活这个庞然巨物。 就在930和裸面机体余光看向身后时,溟海贴脸袭来,一个回旋侧踢直接将930撞飞,径直的奔向扁钟。而扁钟霎时间被930贯穿,眨眼间几发高电钉贯穿过930较为薄弱的机体。 同一时间,溟海瞬闪到裸面机体前,一把掐住了裸面机体的脖子,同时换过手中的中型充能枪,随着尾灯的亮起,枪口对准了其头部。 溟海带着威压的威胁感说道:“停止制造身后的巨物。” 裸面机体并没有挣扎,而是抬右手将枪口轻轻从自己的头部位置向右侧偏了偏。自己望向那边的同时,余光看着溟海,脸上丝毫没有慌张,反而一副一切都在掌握中的笑意。 裸面机体缓缓的说道:“经过刚刚的一战,你该想起些什么。” 说着他再次向慕和夏所在的地方轻轻摆动枪口,只是这一瞬,溟海脑海中迅速闪回,定格在了seven但是的机械臂上。 还没等他说话,便倒吸了一口凉气,眨眼间慕和夏的店铺轰然爆炸,范围之大,从这里都可以看到冉冉升起的巨大火团和震波。 这时原本同样看着屏幕中爆破画面的九天,赫然发现了一条并非来自于他的命令内容时,那一刹他的脸上升起了同溟海一样的表情。脑海中快速回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可始终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也就在同一时间,矿区中还在缠斗的僧司末听到外面的这声爆破,以及从电梯口中传出的一声口哨声,一反常态的与麒维纳拉开了安全距离。迅速走到向电梯井向后一仰,深坑中一只带着红色火焰的手臂接住了僧司末。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为什么戛然而止了战斗的麒维纳,一边让阿曼将复写装置赶紧插入控制室,一边自己奔向电梯井。 就在望向井口的瞬间,一股爆破的巨浪夹带着滚滚的火团直冲过来,麒维纳向后闪避,也就在同一瞬间随着火团继续向上径,直灌出的还有一具机体。 这具机体随着空中炸开的火焰,从地底的矿区破顶而出,在巨大的向上冲击波中,如羽状的白磷发向上飘散。悬在卫月下的机体,那头奇异的白磷发和赤红色的眸子借着周身的光散发着说不出的异样。 麒维纳紧跟在后,从建筑中跑出来,望着空中的机体。麒维纳猛然间想起,歌剧前她在水母装置艺术馆看到的仿生人,那个溟海还询问了的仿生人。 “三号机?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