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学校网络方面的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在李卫明的引荐下，白无恙打算先去农学院那边看看。　　 农学院在学校最北方的一片，有农田、果园、鱼塘、牧场等不计其数。　　 此前还出现过学生盗取物资的情况，后来都被体育系和工科这边的人连手追缴回来，并设置了保护岗。　　 比如面前的一看就是刚设立不久的栅栏，前就站着两个有着古铜色皮肤，人高马大的体育生。　　 李卫明上前去接洽，说是来给农学院物资管理系统做维护。　　 计算机系在当前学校里地位特殊，此前也多是李卫明在各系之间走动，大家自然也都认识，放了行。　　 农学院那边也有人出来迎接他们，是个看上去比体育生还黑的男生，和一个个子不高，长相也不算出众的女生。　　 两人分别叫林斌和张悦。　　 林斌与李卫明似乎很是相熟，一见面就兴高采烈地交流起来。　　 “和林师兄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计算机系本届最杰出的学生，也是之前和你提过的宿舍老三，白无恙，能力在我们之上，有他在，你们的那些问题一定能解决的。”　　 “白老弟果然是一表人才，看起来比李卫明这小子顺眼多了。”　　 几人说笑着穿过一片果树林，这里种的似乎是某种橘子，途中林斌从树上摘了几个送给两人，乐呵呵道：“这是我们培养的红心蜜橘，特点是皮包肉厚水多无籽，肉心是红色，很甜，尝尝。”　　 在两位农学生的期待下，两人吃了果子，很甜，甜到让白无恙反胃。　　 倒不是说这果子有什么问题，是白无恙向来不爱吃甜食，这果子的甜度有些超过他的负载了，反观李卫明，吃得那叫一个美。　　 “感觉如何?”林斌问。　　 白无恙扯嘴笑笑，“很甜，比蜜糖还甜。”至于好不好吃，白无恙就不做评价了。　　 不多时，他们被领着来到农业研究所。　　 此前白无恙就得知，农科现在的话事人是一位年近八十的老教授，叫付悯农，事发当时还在带着学生们观察果园情况，红心蜜橘就是这位老教授带着学生们培育出来的。　　 白无恙在校网上看到过这个老教授的照片，一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可在真正见到后，其身上自发传递出来的那种笑中带善眼弯含柔宛如在世菩萨的气质还是让人心神一滞，一个大逆不道的词险些从他嘴里蹦出来。　　 “付教授，李小子我又来看您嘞。”李卫明恭敬道。　　 白无恙也没有丝毫无理，鞠躬致意。　　 “在我们面前不必那么多礼数。”付老教授笑容和善，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初次见面的年轻人，温和如破春时节上午九十点钟的太阳，“挺好。”　　 白无恙被盯得有些不在，竟生出一丝羞愧之意，连忙开口：“那个……付老先生，我是来帮忙维护农学院物资管理系统的，不知，这边机房或者说资料室在什么地方?”　　 “不急。”闻言，付教授笑着，对先前来接待他们的张悦说道，“小悦悦，你吧这位小伙子带去吧，若是需要什么，你尽量帮忙。”　　 “是，付奶奶。”　　 离开那个阳光笼罩的房间，白无恙顿觉自身压力骤减，不自觉抹了一把额前虚汗。　　 “怎么，见到付奶奶还紧张了？”张悦说话的语气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没想到你个大男人拘谨成这样。”　　 “非也非也。”白无恙立刻解释，“付老先生宛如天上慈爱之神，其身上神韵普照大地，能让世间一切邪恶无所遁形。鄙人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在神光压制下难免心虚。”　　 “瞧你这夸得。”此番在张悦听来无异于极高规格的赞美，作为付教授名下的一个学生，自然很是受用，但她却并未沉浸喜悦太久，很快正色道，“不过这些话不要在她老人家面前说，她不喜欢别人对她过度恭维，随便说些好话就行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　　 白无恙被带到信息资料室，在听张悦说完她们目前遇到的问题以及需求后，立刻坐下在电脑前开始手上工作。　　 直到下午，才将问题处理完毕。　　 和白无恙预想的一样，由于之前事发突然，之前的学长在整理服务器数据时把一些东西给清理掉了，导致农学院这边的资料数据与学校之间的数据联系产生错误，造成管理系统失效。　　 这东西说来简单，现在学校服务器数据库都是白无恙在处理，把链接重新搭上，再做个数据匹配就行。　　 张悦大部分时间都站在白无恙身后满脸好奇地看着他在电脑上各种操作，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解决了一个问题，但她也不敢问，生怕有些动静就打乱人家思路。　　 期间张悦来给白无恙送过一次饭，不得不说农学院的伙食确实好，比他们在学生宿舍吃的口味丰富多了。　　 “这饭里有股沉睡在记忆深处宛如婴儿怀抱的熟悉和安全感，不知做出这饭的是哪位高人，我想请他去我们信息楼当御用大厨。”　　 张悦笑地爽朗，故作神秘道：“那可不行，我们农学院也少不了这位厨师。”　　 “你们农学院这么多人，总得有几个会做饭的吧?我们计算机系一个会做饭的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没有，白无恙本人会做饭，只是嫌那玩意麻烦，也就逢年过节脑子抽抽了会做一顿，其他时候锅都懒得拿。至于其他人……也就能吃水平。　　 “我们农学院确实基本人人都会做饭，但这位厨师不行。”张悦双手叉腰，骄傲道。　　 “莫非是张师姐您?”白无恙故作惊讶，“张师姐不愧是本届最优秀的农学生，不仅学业水平远超常人，在学业之外的知识运用也非他人能比。”　　 张悦被夸得有些迷失自我，但她并未点头承认，而是有些心虚得缩缩脑袋，说：“这次是付奶奶亲自下厨，要是你们把她请了去，我们怎么办?”　　 “她一把年纪了还端得起锅?”白无恙大为惊讶，要知道厨师可是个体力活，几十人的菜量在锅里，别说颠勺，就是翻勺都得花废些力气，“付老先生真是才智双绝，纵使我等年轻后辈也无所能及。”　　 “付奶奶可厉害了，以前没事的时候，每天早上六点钟还要跑五公里呢。”　　 “……”　　 白无恙帮农学院维护好了资料信息库和物资管理系统，按付老教授的意思，打算留两人下来吃晚饭。　　 原本白无恙还想客气客气，但没想到李卫明竟直接答应下来，然后说了一大堆拍马屁的话，让老教授开心地仿佛焕发了第二春。　　 既如此，那就参观一下农学院吧。　　 不得不说，农学院算是完美符合白无恙农家生活的想想，屋外种的树是果树，院里种的草是青菜，水池是鱼塘，路两边是粮田，一眼望去，没有一样东西是不能吃的。　　 农学院也有自己的实验室，里面有很多育苗用的种子，白无恙只能通过玻璃墙往里面看，里面各种架子，灯光亮堂堂，据张悦说，光照和营养供给能加速这些植物生长。　　 听了介绍，白无恙突然有了个想法，道：“你说，以我们学校现在的条件，能不能收集学生们的排泄物交给化学研究所那边工业制成肥料，再加上物理研究所那边改进光照条件，最后由你们综合培育，种出能快速生长的农作物?”　　 “理论上确实可以。”张悦思索片刻，此前他们好像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当下情况不允许。　　 “我听说生物研究所那边有快速生长的植物，你们有没有了解过，能不能吃?”　　 “听说过，一般来说快速生长的植物，很少有特别坚硬的结构，想想办法应该能吃，只是不一定安全。”　　 “哦，问题不大，现在这情况，再不安全也比没得吃安全。”短暂的交流，白无恙脑子里一些想法也在逐渐有了头绪。　　 之后，张悦带白无恙参观了学校养殖基地，大多数都是些鸡鸭牛羊等常见食用动物。　　 白无恙注意到，很多动物身上都有标签，比如在牛耳朵上打个孔，标签上写着一个人班级姓名名字。　　 “这是为了区分同学们学习成果的，不只是动物，蔬菜田里也到处是名字，以前被偷菜偷得多了，没办法。”　　 在张悦的怂恿下，白无恙不得不端起饲料盆，挨个给这些学习成果们喂食，让他好好见识了一番什么叫知识的力量——差点被一头兴奋的小猪掀翻。　　 在饲养圈外，张悦看着里面的人身法越发变得诡异，从最初的走位，演变为贴身暧昧，笑地前俯后仰。　　 许久之后，白无恙才满是疲惫地把这些磨人小妖招待周全，撑着腰走出来，临了还被公鸡踹了一脚。　　 “你等着，迟早得吃了你们。”　　 恶狠狠留下一句话，白无恙快速溜走，不给鸡哥二次偷袭的机会。　　 “感觉如何?”张悦拍拍其身上的脏污问。　　 “这些家伙精力太好了，要是他们变成变异体，后果不堪设想。”　　 “嗯，他们变过。”没张悦没接着说，但不用想也知道，其造成的灾难绝对不小。　　 “变过?那你们更厉害。”白无恙啧啧称赞，“既能养出厉害动物，还能对付得了异变厉害动物，不亏说农是万业之基，我都已经想象到未来吃上十吨大牛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好吃才怪。”张悦骄傲得炫耀着她的知识，“大体型动物基本是纤维粗脂肪厚，又柴又油，能吃，但绝对算不上好吃。”　　 养殖场，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两人和几个其他农学院的学生一起将这些动物驱赶到附近建筑里，关好门窗。　　 自从变异人爆发后，他们就不敢再让这些动物在外面过夜，一但除了差错，怎么想都是巨大损失。　　 这会儿到吃饭的时间，张悦领着白无恙就往农学院食堂赶，一进场几十号人坐在一起，每个人面前放一个盘。　　 “今天，我们来鉴赏一下，54届农学专业学生培养的抗虫番茄炒55届畜牧学速生鸡鸡蛋。以及55届速生鸡凉拌五六届巨花黄瓜。”　　 据张悦介绍，农学院有定期评鉴学生研究成果的传统，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被统一拿出来对比一番。　　 以往都是各个班由各自的教授导员组织评鉴，现在人员骤减，所以能聚集整个科一起。　　 “顺带一提，我们吃这些调味料，也是食品专业同学自己酿的，保证惊喜连连。”　　 嗯，确实很惊喜，等饭菜入场，抗虫番茄上全是虫眼，所谓抗虫，估计是这玩意压根进不了市场，消费者自然看不见虫眼。速生鸡确实速生，因为长不大。巨花黄瓜之所以巨花，因为它不长瓜。　　 好吧，白无恙承认他曾经对农科专业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之前能送到他们手里的那些食物，算是这里比较好的一批研究陈果了，那些卖相差的基本是农科学生自我消化。　　 “感觉如何?”张悦递出纸巾，试探问道。　　 白无恙认真品尝完盘里的饭菜，结果纸巾，很是矜持地擦拭嘴角，深吸两口气，说：“有一种，想要打破世俗认知的自在味道，令人迷乱其中，难以自拔。”　　 说人话：口感复杂，难以描述。　　 “哈哈哈。”张悦被这话逗得难以自支，一连在白无恙后背上拍了四五掌，“别那么拘谨嘛，我们搞出来的东西知道它的水平，想要骂我们也能接受。”　　 许是张悦平时就不是个含蓄的人，这几掌力道不算轻，拍的白无恙止不住咳嗽。　　 “难道我下手重了?”张悦疑惑地看看自己的手，上面还留有平时干农活残留的话痕迹，目光转向周围，其余男同学皆是露出惊慌表情。　　 “不不不。”白无恙手法生硬的在脸上捏出一丝微笑，眼里满是赞叹，“张姑娘不愧是女中豪杰，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霸主风范，若不是为人类生存奠定基业而被这土地植草束缚手脚，想必在其他方面也能打出一片天地。”　　 这话让一众男农学生心中大呼精妙，平日里挨这位师姐训他们都是默默忍下来，要不然就是躲得远远的，今天终于是遇到个敢逆风输出的了。　　 张悦多少也听出了这些话里一些别的意思，但用词确实极大程度上满足了她的虚荣心，紧张了这么长时间，难得听到这么多夸奖，难免高兴，但想到平日里付教授要求他们要谦虚的教导，还是压下表面的喜色，说：“少在那油嘴滑舌，我听书你们计算机系都是些钢铁直男，现在看都是些假话。”　　 一个李卫明，一个白无恙，这俩表现出来的都不像是什么正经男生，说话一个比一个好听。　　 “大部分学计算机的都很正经。”白无恙活动活动被拍得麻木的后背，说，“我这是被李卫明带坏了，那家伙考试成绩垫底，整天就研究着讨好姑娘，我只是看了他的朋友圈，就学到了这么多词，其他的我都不敢想。”　　 “果然是那家伙。”张悦一副真相大白的表情，显然是听信了白无恙的话，把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某个蓬蓬头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