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试对不上,终试总能碰头。”阮郁道,“便看她们最后,谁赢了谁吧。” 许嘉瑞点点头。“可以。” 每当如此大考,阮郁与许嘉瑞总要碰上一碰。各选两个能力相当的,每次不多不少三枚小元宝,就当是小赌怡情。 另三位长老里,叶青洲与池长老没兴致,便从未参与;唐忆感兴趣,可她那算术一道,除去算数,亦能算运。 对唐忆而言,所谓赌局,都只是心中默念几个小式、简单算上一卦的事情。 虽说她总承诺自己赌时绝不舞弊,阮郁和许嘉瑞可信不过她;是故每次唐忆只能充当庄家似的人物,没有下注时的胆战心惊,却有隔岸观火的惊异或窃喜。 唐忆觉着也不赖。 正思忖,三人瞧见小小赌桌上,忽现一只白玉似的手。 那手纤白无瑕,指节修长;又如同握住几枚黑白棋子,潇潇洒洒地要往桌案上掷。 那是叶青洲的手。 而掷去桌上的,也并非什么棋子,只是和阮郁、许嘉瑞一样的下注之物。 噼里啪啦,统共十枚金灿灿的小元宝。 许嘉瑞看看元宝又看看叶青洲,讶异道:“叶长老也下注?” “嗯。” 叶青洲移开眼,扯谎扯得脸不红心不乱。“最近手头紧。” 手头紧你丢十枚元宝? 阮郁腹诽百八十句,却都未明说。她只问:“你赌什么?” 叶青洲收回手,轻飘飘坐会原处,漫不经心地捋了捋肩上皓白的发。 “就赌……我看中的人,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将你二位看中的人,一并解决掉。”她淡淡道,“不一定赢,权当是个好彩头。” 最近手头紧。十枚元宝,权当一个好彩头。阮郁“呵呵”两声。 叶青洲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向阮郁。“不行?” 许嘉瑞大惊失色,连忙挡开她二人,摆摆手:“怎么不行,绝对行,铁定行。因着最近那乌衣鬼的事情,阿阮的爱徒哪儿哪儿都不愿去,阿阮也是心情不好。叶长老你多担当,多担当。” 叶青洲垂下眼,难得地没有发作。 她只看向高阁之下。 她们几人赌来赌去,赌的全是终试情况。 大抵下意识也觉得这初试没什么悬念。 比试凤凰台上,学子规规矩矩地比划;而谈笑之间,竟已来去了五六个回合。 负责监管的小童一次又一次敲响名册,报出比分。 ——没有鏖战或苦战,中规中矩,便有些乏味。 小童身边,一袭青衫的女孩马尾高束,盘腿坐着。 她双手撑在膝上、托着腮,上眼贴下眼皮,显然也是无聊得快要睡着。 叶青洲忽觉得,不如观察她来得有意思。 罗艽打一个哈欠,高阁上的叶青洲便也捂起嘴巴。 罗艽抱起膝盖,抵着下巴,在旁边‘乒铃乓啷’的交战声里安然而眠。 叶青洲看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刻钟,罗艽又一个钓鱼颠颠醒自己。 叶青洲眼底笑意更深几分。 叶青洲这副神态把身边人吓得不轻。阮郁一脸瞧见极瘆人之景的神色,面色紫青;许嘉瑞也是冷汗贴背。 唐忆面上虽端着笑,眼底神色已经不自然到了极点。 而修道者耳聪目明,叶青洲这样直勾勾盯着,凤凰台旁的罗艽自然能觉察到。 罗艽一个激灵,瞬间瞌睡全无。 她捏了捏酸胀的腿,站起身,拍拍裤腿。 也不抬头望高阁,左右看了看,几步退到小童身后,重新盘腿坐下。 罗艽坐下时,身形缩在小童身后,只留给叶青洲半片衣角。 站她身边的小童忽然打了个喷嚏。 不知怎的,她总觉着有人正冷冷地盯着自己。以一种绝称不上友善的目光。 可转身回头,也没见着什么人,只看见盘腿坐在一旁的罗艽冲自己一笑。 小童便也回以一个傻笑。 再回身,她又开始兢兢业业报着战况。 罗艽于是在叶青洲瞧不见的地方,继续抵膝而眠。 高阁上,目睹前因后果的阮郁“噗嗤”一下笑出声。 叶青洲恶狠狠瞪她一眼,又望向学子比试的凤凰台。 前一瞬还对身边人睥睨而视的叶长老,下一瞬,将视线落在凤凰台上,一双琉璃眼中分明盛满失落与委屈。 * 剑阁初试,罗艽迟来早退、到了打瞌睡,终于也熬到第二日下午。 初试已闭,除去被迫留白的罗艽,零分者皆淘汰。 赢了拿一分,输了没分,打了平手的亦是一分不得。初试里没人认输,竟硬生生扯出四个平局。 留下的六名学子中,罗艽零分,周倦、霁明净、方檑手里各有两分,其余二人皆持一分。 剑阁终试共三天,每人每天一回合。 凤凰台上,被淘汰者的木牌变成灰色。 看着那些变灰的木牌,罗艽神色一滞,说不清心里滋味;仿似惋惜之余,又有一种将向上看的利落。 却是小童将她思绪打断。 “小蕉学子?”她举起手,在罗艽面前挥了挥,“你有在听吗?” 罗艽猛地回神。 罗艽讪讪吐了舌,笑道:“走神了。” 小童佯怒:“这可是你的大事情!居然这么不上心。” “什么她的大事情呀……”罗艽听见身后有人嘀咕,“明明她一招不慎,要死的是我们!” “怕啥,大不了认输呗。……” 眼角余光望去,见身后二位青衫女子,此时有些忿忿。 正是初试之后,手中只一分的二位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