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宁躬身走出马车,见到叶秋的一瞬间,怔楞。 随后出来的许婉然,亦是从未见过这般英姿飒爽的女子,也不禁惊艳出神。 这世间女子千万,从前她们所见好像都在一个壳子里开出不同的花,反倒是出走边关,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原来这世间女子也不都是在一个壳子里开花,还有在旷野,在森林,在马上…… 后面马车上的人也陆陆续续出来,一一见礼要耽搁时间。 叶秋抬手拦住两人下马车的动作,“上次见许世子,便想见见你们了,正好遇见,请我上去坐坐?” 方静宁立即答应,依旧下了马车。 许婉然转身回马车之前,察觉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抬头,直接在马车上微微福身示意,方才进去。 叶秋瞧见,回头望了一眼冷硬儿子毫无变化的脸庞,便翻身下马,不见外地跨上了许家的马车。 陈晋安不理会后面的官眷,直接调转马头,继续向前,只是速度迁就了马车,慢了下来,又渐渐走到马车侧。 许家的马车大,四个人也不拥挤。 方静宁和许婉然不知为何,在叶秋面前,不想报夫家,只报了她们的名字。 叶秋对此适应良好,直接称呼二人名字,而不是以某夫人代替。 小荻为贵客倒茶,马车晃动也分毫不洒。 叶秋的注意力全都在方静宁和许婉然身上,先是问候了方静宁刚出生的孩子,随后又看向许婉然,笑道:“先前许世子说起你和离,我便想见一见骨子里如此烈性的女子是什么模样,未曾想竟是个娇娘子。” 她这样直白地提出,比其他官眷隐藏得不够好的眼神让许婉然更舒服一些。 许婉然在许活的庇护下,在方静宁陪伴下,几乎忘记她是个和离女,甚至半分未觉得出来贺喜有和不妥。 直到见到了这样多的人,接受各种各样的目光,才忽然意识到,她和离了。 可那又如何,许婉然代表的是平南侯府,也代表的是她自己,她还想建女学,自然不能有丝毫畏怯。 是以,许婉然温柔有礼且坦荡从容地回道:“婉娘是将门之女,自是不能落将门之风,旁人负我,非我之过,自当弃之。” 叶秋朗声大笑,满目欣赏,“好一个将门之女!” 马车外,陈晋安闻声偏头,少见地闪神。 马车里,叶秋道:“听说你们要办女学,极好,也教云州这些粗鄙的瞧一瞧,什么是贵女。” 许婉然不卑不亢道:“夫人过誉,我与弟妹来此,多见民间女子粗鄙之中有胆量、勇毅、担当……亦是佩服不已,只盼能习得几分,便以倾囊相授为报。” 方静宁颔首,显然与姐姐一心。 叶秋不免羡慕道:“平南侯府可真是灵慧聚集之地,这样的女子,竟是有两个。” 实际是三个,最厉害的一个只有她知道。 方静宁默默地得意。 叶秋越看她们便越是喜欢,直接许诺:“若是女学办了,定要请我过去瞧瞧。” 背靠权势钱财,不能称“贵”,唯有气度见识心性……聚于一身,方为典范,可为师。 方静宁和许婉然目露欣喜,异口同声地答应。 只要想便去做,任何一点开始都可能会留下火种,终有一日东风来,便可火势熊熊。 第94章 天镇军大将军姓石,驻守此地已十二年,成婚的乃是其长孙,新婚妻子是一宗室女,名为杨琴,陛下赐婚并亲封其县主,因而婚礼十分盛大。 婚礼是隔日傍晚,今日整个城池便已张灯结彩,贴满喜字。 来贺喜的客人基本都已陆陆续续到达,天镇军大将军府皆有安排住宿,那是个颇大的宅院,宾客们一家一院,或者几家一院。 叶秋母子、刺史一家、方静宁和许婉然这样身份不低的贵客,格外款待,住处离得颇近,环境也最优异。 而新娘子和其送亲的娘家人则是住在她们不远处的一座单独的宅子中,据说是新娘子娘家专为女儿建的,明日将送新娘子从那儿出门子。 落脚后,许婉然便命人将一封提前亲手写好的拜帖送过去。 这是以她的名义送的。 方静宁幼时在京中不显,婚后才跟着侯府长辈出门交际,许婉然则不同,她性情温柔,待人和善,便是不交心,也多的是人喜欢她,京中许多娘子皆爱与她交好,便是交情不深,也交善。 新娘子不是久居京城,许婉然却也曾与她在京城有过几面之缘,当时相处尚算融洽,由她为方静宁引见,正合适。 不过许婉然到底是和离之身,便是她们问心无愧,旁人难免忌讳,一桩喜事若有瑕疵反倒不美,是以即便前来,也并不准备贸然出现在婚礼上,打算的是婚礼后和方静宁一起去拜访新娘子。 却不想,那头当即便回了口信,请方静宁和许婉然明日到出嫁的宅子。 来的是个嬷嬷,客气又热情,“县主未曾想到在云州还能见到旧友,若非今夜大将军夫人要设宴为诸位宾客接风,还想请二位过去小叙。” 方静宁有些意外,看向许婉然。 许婉然微微点头。 方静宁便笑着请这嬷嬷回话:“明日我们一定去。” 嬷嬷喜笑颜开,“我们县主静候二位。” 她走后,方静宁疑惑道:“阿姐与那娘子关系这般好吗?” 明日去新娘子的宅子,无异于以娘家宾客的身份送嫁,甚至完全不在乎许婉然和离的身份,不是关系好,又是为何? 许婉然温声道:“她远嫁至此,孤立无援,与你结交并无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