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全族都知道,在京中能攀上平南侯府,对他们绝对大有好处,因此才不吝啬地为方静宁筹备嫁妆。 方四老爷不甘心,“那怎么办?咱们就吃下这个闷亏?” 不吃能如何? 婚事为上。 方族长沉默,其实他另有一个担忧,关于国公府代持的方家家产…… 这时,翟氏问道:“这么大的事儿,不能瞒着静宁姐弟吧?” 方族长三人面面相觑。 方五老爷担忧,“婚期只有半月了,静宁身子弱,万一病了,恐怕侯府觉得晦气……” 方四老爷道:“干脆先瞒着,左右咱们也做了准备,能教她风风光光地出嫁。” “那么多下人都听见了,这事儿如何隐瞒?” 翟氏指向家具那头,管家文伯也过来查看情况了。 瞒是瞒不住,方族长拍板道:“不能瞒着。” 方静宁屋里—— 方静宁听说族中长辈们皆来了,一时诧异,心下又慎重,“快请。” 她还在忙,衣衫整齐,因而直接来到堂屋,温声询问长辈们为何事前来。 其他人皆看向方族长,方族长有口难言,还是缓缓说了。 方静宁听完,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榻上浑身发冷,失声:“怎么会呢?” 可方家族中长辈们全无骗她的理由。 那舅舅呢? 女子的嫁妆何其重要,舅舅怎么会以次充好呢? 国公府……国公府那般煊赫,又有何理由呢? 眼泪在眼眶边缘,倔强地不肯落下。 方静宁无法相信,也想不出国公府为何会这样做。 她脑子完全是混沌的,巨大的情绪旋涡席卷着她,思绪根本连不成线。 翟氏怜惜不已,“静娘,忠国公如此行事,不知老国公夫人……” “外祖母不知道的!” 方静宁说得急切,似是这般便能证明话语的真实性。 方族长等人不置一词。 在他们看来,老国公夫人那样精明的老夫人,再是年迈,也不可能对府里的事情一无所知,除非……她是装糊涂。 但姐弟俩从不说外家丝毫的不好,尤其是外祖母,显然感情极深厚。 翟氏收了先前要说的话,看丈夫一眼,劝慰道:“老国公夫人自然极疼你们姐弟,她老人家早放手不管家了,想必是不知道的。” 方静宁迅速点头,补充道:“搬离国公府前,外祖母还给了我压箱嫁妆,若不是真心疼爱,谁家会给姑娘宅子和田地?” 这他们倒是不知道。 方族长等人对视后,姑且当作老国公夫人真的不知。 翟氏又道:“我们此时告知你,是你理当知情,但绝对不希望你为此伤神,你放心,嫁妆我们也给你备了,肯定不影响你风光大嫁。” 方族长颔首。 多年未见的族人都会为她考虑,舅舅却…… 方静宁眼里的泪滴落,强撑着感激道:“谢谢各位长辈了。” 翟氏又看了丈夫一眼,提醒方静宁道:“静娘,嫁妆的事儿,万不能让侯府知道。” 方静宁心神已乱,点头的动作像是只剩下个空壳,完全没有灵魂。 翟氏见她如此,只得道:“我会替你叮嘱方家的下人,切莫外传。” 方静宁动作越发细微。 翟氏叹气,“你早些休息,我们便不打扰你了。” 方族长抬手制止她送的意图,“不必送了。” 方静宁便目送他们离去,直到人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扑倒在榻上,失声痛哭。 第29章 对女子来说,出嫁是赌博,是冒险,是第二次投胎。 而成长中最重要的亲人,却在方静宁出嫁前这样重要的时刻伤她的心,她怎么可能不痛苦,不困惑。 方静宁在族中长辈们跟前完全是在逞强。 一个人独处时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黑夜不断放大她的痛苦,哭得不能自已,眼泪好似流也流不尽。 李嬷嬷从传出嫁妆出问题,便没在方静宁跟前露面。 小荻气愤难消,又为方静宁委屈难过,跪坐在边上哭劝:“娘子,您别哭坏了眼睛啊~娘子,求您了……” 方静宁手指死死地攥着胸口处,哭得要厥过去似的。 “娘子,您别吓婢子!” 小荻害怕,慌张地喊人。 门打开,李嬷嬷急匆匆地走进来。 她看见方静宁的情况,一惊,挤开小荻,伸手拍抚方静宁的前胸后背,一下一下地顺,又催促小荻,“还不去找管家,请大夫来!” 年长的嬷嬷比年轻的婢女们经事多,有事时,到底稳得住。 “啊……好,我、我这就去……” 小荻起得猛了,身子晃了晃,还没稳住就赶紧往出跑,又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抓紧门框才没跪倒。 但她腿软,便又叫了个二等婢女快去找人。 婢女跑出去,没多久,又返回来,身后跟着去而复返的翟氏。 翟氏刚才走了,心里始终放不下,以防万一便着人去请了大夫,还没到。 她走进屋,紧张地询问:“如何了?” 方静宁紧闭着眼睛,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流下,身体轻微的踌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才格外的吓人。 李嬷嬷不懂分辨她的情况,只能病急乱投医,又是按她的人中,又是掐她的虎口,拍她的肘窝。 就这么反复折腾了一气儿,大夫终于来了。 李嬷嬷赶紧给方静宁整理起衣衫。 小荻见状,进里间抱了个薄被过来,盖在方静宁身上。 李嬷嬷给了她一个“还算有眼色”的眼神,确定妥当了,才让小荻请大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