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拨乱反正，以宁天下　　 兴平县，白宅。　　 “兄长，你兴平港收银子的事，是真的吗？”白术风尘仆仆，不待洗尘，立即屏退众人，急匆匆关上房门问道。　　 “你上次不是来过书信问过了吗？没有的事，无稽之谈。”白芨接过白术递过的青釉瓜棱执壶，知是建章梅花清酿，自己在家乡时最好这一口，这大老远特地给带了来，当下心下一软，虽是不悦，却也没有发作，只是冷淡地辩解两句。　　 “兄长，你不知道这次的事，牵扯有多重！父亲叮嘱过了，如若属实，让你立即辞官回家。他原本是要亲自来的，我好容易劝住了，他近来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白术拉着白芨的手，尽是恳切之意。　　 白芨眼神躲闪：“父亲他……怎么了？”　　 “符兄和姜兄专程来家中见过父亲了，说是申长凯手里有你的把柄，还要设局拖你下水，很可能会是通过海宁封家的封志。说这次事关重大，你如果陷进去，那会是掉脑袋甚至满门抄斩的后果！”　　 白芨闻言缓缓瘫坐到椅子上，半晌方道：“恐怕是回不了头了。”　　 白术心下一沉：“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都说给我听，我们一起想办法！”　　 白芨犹豫再三，还是把原委说了出来：“兴平港，我确实是收了船东银子，不过一开始只是让我对上货卸货转运之事行个方便。我想着关税、海贸有市舶司在管，衙门里也急着使银子，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收了。可后来，有个熟识的船东找到我，拉我一起逛青楼，好巧不巧本地有位才貌双绝的女子声名远扬，衙门里也偶有谈及，都是称赞不已。我原是好奇，就跟着去了几次，谁知那女子在一众清客里，竟对我颇为有意。我觉得与此等女子神交，原也是文人风雅之趣，就偶尔去坐上一坐，吟风弄月而已。可那船东见我有意，便重金包下此女与我，我那时也是一时糊涂，便应了。后来，那船东找上我，说是船队出海短了点银子，我可以入股，而后每次出海，均按贸易利润分红。我原本觉得不妥，可那女子告诉我，州里大小官员参股商船的多了去了，我便入股了。”　　 “那后来呢？”白术急道。　　 “后来，宫里派内官监接管了市舶司，那船东也被查抄出有走私违禁铁器。当时我心里害怕极了，好在那船东并没有供出我来，是以未被殃及。正巧你来信问我有没有参与兴平港的事，我怕留下罪证，就否认了。”　　 “后来那女子呢？”白术追问道。　　 “那女子在船东被捕后便消失了，我也只当是露水情缘，春梦一场，偶尔还会惦念一番。谁知，昨日，她来了，带了封信。”　　 “谁的信？说了些什么？”　　 “海宁封志，信中说邀我建安城西林书院一叙，还附了那船东与我往来银钱的账册副本。”白芨垂首道。　　 “兄长，你糊涂啊！”白术急得眼眶发红。　　 白芨沉默不语。　　 “辞官回家吧。”　　 “那这摊子事？”　　 “先不管了，等他们攀咬过来再说。好在，我们还有符兄和姜兄。”白术握紧白芨的手：“我们一家人一起扛！”　　 良久，白芨也起身握紧白术双手，含泪叹道：“好！”　　 ——————————————————————————————　　 午夜，上鄞港，二十艘战船静悄悄驶出，沿海岸线一路向北。　　 这些战船船高如楼，尖底上阔，首昂尾翘，航行全仗风帆。全船两侧有护板，分四层，下层装土石压舱，二层住士兵，三层是主要操作场所，上层是作战场所，设有掩体，兵士在其后射箭发弹，可掷大火球、火砖、火桶等。每舰约有百人，高处设瞭望舱一间，轮值三班，每班二人。　　 旗舰上首，赫然站立着梁宗人、叶诚、广仁，手扶佩剑，刚毅肃穆。　　 无名海港，火光四起，杀声震天，一宿激战后回归寂然。　　 晨光起，铸币工坊半遮半掩，就在海湾内港口不远处。看上去，这里是军营，确实，这里也是军营。抓住俘虏一审，其中果然有当日海东五县锁渔民渔船的人。　　 ——————————————————————————————　　 京城，宫门，晨曦初露。司礼太监传旨，圣上龙体欠安，今日罢朝。　　 不少朝臣却依旧伫立在宫墙之外，不肯散去。　　 脚步声响，宫门大开，出来的不是报信之人，而是披甲执锐、全副武装的禁军。　　 有见势不妙开溜的，又被玄武大街埋伏的内卫堵了回来。　　 城楼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禁军统领、叶忠冷冷注视着到场之人被禁军团团围住，悉数拿下。任他哭爹骂娘，喊冤叫屈，统统到牢里解释，慢慢招，仔细招。　　 ——————————————————————————————　　 宫中，进献红丸仙丹修士下狱，由内卫府追本溯源。　　 尚衣监、直殿监、尚膳监、司设监、御用监五监掌印太监免职，各级人等接受司礼监审查。有巨额财物说不清来历的，转内卫府审理。　　 翰林院编修免职，史官全员更换。　　 太医院使免职，由扬州牧护送过来的陈大夫暂代，各级太医三年内所开药方一应交由审查，所存药物、供货源头交其盘点。　　 如上职位，凡扬、徐、青、幽籍，或前首辅申长凯门生故吏，或与东湖书院、西林书院有关联者，不得任用。　　 太子暂不设东宫三师，入太学，讲经通义，问难论辩。除儒学典籍外，另需读六经，习六艺。另取周公“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稿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训诫，每月需到田间与农人一道耕种，到坊间亲历百姓之生活。　　 ——————————————————————————————　　 朝上，原徐州牧吴启下狱，交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　　 原刑部侍郎钱雁翎免职，暂禁宅中，禁军看管。　　 扬州牧梁衍，晋封扬、徐、青、幽四州督抚，正二品擢升从一品，加尚书衔，兼都察院右都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