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酒馆饮老酒,不似少年时
城楼之上的吴浩天见到眼前这一幕场景,不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临了啊!”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凝视着吴江县那纵横交错、宛如迷宫般的狭窄巷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离愁别绪。这些曾经无比熟悉的街道和巷子,却让他感到难以割舍。 吴浩天下了城楼后,信步走到拴在城楼下的一匹略显年迈的老马身旁。他轻轻抚摸着马背,仿佛在安抚一个多年的老友。然后,他身手矫健地翻身上马,动作娴熟而优雅。此时,天边仅存的最后一抹余晖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幅孤独而坚定的身影。 吴浩天驾驭着老马,不紧不慢地朝着那个已有十多年未曾涉足的老酒馆走去。一路上,他思绪万千,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当他终于抵达那家老旧的酒馆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老黑,给我来一壶好酒,再切上一盘牛肉!”吴浩天一进酒馆,便高声喊道。 正在酒馆里兴高采烈地猜拳喝酒的一群汉子们听到这个声音,他们的身体猛地一顿,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其中一人更是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当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时,他如遭雷击一般,愣在了原地。紧接着,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将手中的酒碗狠狠扔到地上,然后大步流星地向吴浩天奔去。 “天哥!真的是您吗?”被称为老黑的男子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紧紧握住吴浩天的双手。 吴浩天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随意找了一个桌子,坐了下来,笑着说道:“怎么些许时间不曾来你这里喝酒,连酒水都不愿意给我了吗?” 身后一那群猜拳的小子看了一眼老黑,当目光落在吴浩天身上时,一个小家伙迅速地离开座位,抱了一坛酒跑了过来。 “吴县令,这酒,我敬你!” 然而老黑却是一把将那青年递过来的酒打落在地上,酒罐轰然碎裂一地,酒水迸溅而出,浓郁的酒香瞬间变得尴尬了几分。 那青年看到老黑脸色阴沉,对着吴浩天拱了拱手,便回到自已的桌子之上,抓出一把铜板扔在桌子上,便带着一众人离开了酒馆,须臾,酒馆之内变得异常的寂静。 老黑盯着吴浩天,眼中带着一丝怀疑:“你说过,除却将死之际,此生不再饮酒,若要饮断头酒,必然我给你奉上!我本以为这只是你当年的一个笑话,十多年过去了,你我虽然近在咫尺,但从未听闻你沾过酒!今日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吴浩天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位相识已达二十年之久的男子,岁月无情地在他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曾经那个意气风发、驰骋南山的翩翩少年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被生活打磨得黝黑粗糙的面庞,宛如荒芜的土地般布满了杂乱无章的胡须。那原本炽热而明亮的眼眸,此刻也失去了往昔的光芒与热情,变得黯淡无光。 "我不过是回想起昔日咱俩一同畅游吴江之际,那时我们策马奔腾、开怀畅饮,手持长剑闯荡江湖的美好时光罢了!今日特来向你讨要一壶酒,难道你这家伙还会吝啬不成?" 老黑察觉到他神情中的异样,内心的疑虑愈发浓重,但他并未多言,而是默默转身走进厨房。没过多久,只见他双手端着几盘精致的小菜,腋下还夹着两只沉甸甸的酒坛子缓缓走了出来。 老黑轻轻地将小菜放置在桌面上后,伸出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小心翼翼地拍掉覆盖在酒坛表面的尘土。接着,他又拿起一块干净的布,仔仔细细地擦拭起酒坛来。 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掌拍开酒坛的封口。顿时,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令人陶醉其中。 "自从你立下禁酒之誓以来,每年新酿成的酒,我都会特意挑选出两坛深埋于地底之下。而今天所开启的这一坛,正是第一年埋下的梅花酿!"老黑一边说着,一边满含深情地望着手中的酒坛,眼中流露出对过往岁月的无尽怀念和感慨。 清澈的酒水从酒坛之中流出,落入碗中,一朵朵酒花随之涌起,沿着碗身旋转了几圈,化作一缕浓郁的酒香,萦绕而出。 吴浩天接过老黑递过来的酒,放在鼻尖,一如当年少年游时。 觥筹之间,两人似是回到了粪土王侯之年,只是岁月年轮,此时却浊了双眼。 多年不曾饮酒,吴浩天很快便有了几分醉意,又一碗酒入喉,浓郁的桃花香味从喉咙中涌出上来,口中,鼻中,都是春满桃山的味道。 “桃山啊,这狗日的世道,狗日的奉天府!” 吴浩天骂着便趴在桌子上,鼾声也随之响彻起来。 老黑看着吴浩天睡着的样子,似是看到了当年沉睡在桃园之中的少年,可如今,他心中究竟盛了多少苦楚。默默的从楼上拿下来了一张被子,盖在吴浩天的身上。 清晨,一缕暖阳从门外照了进来,老黑揉了揉眼,被子从身上滑落下来,抬头时,吴浩天早已离去。 * 府衙之中,吴浩天站在公堂之中,奉天府吏令坐在堂上,堂中,还有七八个奉天府府兵。 “吴江县县令吴浩天,吴家马酒镇支脉之人?”那吏令瞥了一眼吴浩天,淡淡的问道。 吴浩天站在堂中,抬头看向吏令:“我是吴江县之人!” 那吏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喜之色,随后再次问道:“你上书奉天府,说兰芝村遭遇了土匪入侵,全村被屠,而那群土匪,却被不知名的人杀死在兰芝村外?还张贴告示,吿令全县? 他们身上的奉天府巡防营的官服你认不出来,还是不认识木千户啊?将他们说成土匪,你意欲何为?” 吴浩天脸色不变,看向吏令说道:“大人,清晨发现木千户被杀之时,已经有许多百姓见到,且兰芝村被屠之事一经传开!若是我说那些被杀之人是奉天府官兵,百姓该如何看待奉天府?奉天府和盛京的脸面该放在那里?” 那吏令闻言,眼中的神色却是微微一变,看向吴浩天,沉默了一会,再次说道:“那完全可以说是乱匪屠村,遭遇官兵,才会出现当日局面!” “若是按照大人的说辞,奉天府的千户还抵不得一群山匪,这般言辞,置奉天府的脸面于何处?死的不过是一个草菅人命的千户,但他怎能抵得上奉天府的威严?” 吏令眼中闪过一丝阴骘,这吴浩天怕是在上书之时,早已想好了说辞。吴家主脉帮赫家和奉天府的大人物经手军火之事,却被吴浩天全部杀死,若不能拿千户说事,该如何向那些人交代。 看到吏令眼中阴晴不定,吴浩天的一颗心随之沉了下去,无法拿他这个县令开刀,必然会牵扯更多的人进来,吴江县灭杀两大家族本就元气大伤,若是再经奉天府一波搅乱,怕是…… 一念及此,吴浩天对着那吏令拱手说道:“吴江县动荡,兰芝村被屠,我身为吴江县县令,难辞其咎。如今大人前来,若不能给大人一个说法,大人想必也无法交差,既然如此,我便给大人一个交代!” 吴浩天说着,又上前一步,俯身看向那吏令说道:“以我之命,让大人给奉天府一个交代,大人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