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农夫赶雪入山林,铁舰破海出黄海
本溪县内,方世玉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个衙役,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疲惫,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了下去,用手撑着额头,又是一阵叹息。 匪患之时,许多富贾豪商家中被劫掠一空,更有甚者被山匪杀得妻离子散,如今匪患平息,来到衙门之中击鼓之人越来越多。 本溪县县衙原本的衙役府兵一百余人全部出动,匪患之后,活下来的却是不足四十人,连带着平安县支援的三十余人,也不过七十余人,本想招募一些,然而城内失修,有连日大雪,竟然止招来了十多人,还有一半是原本本溪县内的地痞流氓。 大雪依然下了三日,这三日之内,虽然出动了各方人马,然而城建恢复之事,却是横在方世玉与本溪县百姓面前的一根刺。原本在海上横行之事,若有所需,便进入海中,寻得走私贸易船只或是外商,抢掠一番便可解决,但如今城内的情况,却让他手束无策! 钱,在其他海盗们肆无忌惮地抢掠时,他却躲在幕后精心策划、巧妙运作。通过一系列阴险狡诈的手段,他黑吃黑了许多财富。 然而,尽管钱财到手,但县内建设所需要的大量人工和昂贵材料,该如何去解决呢?这无疑成为了摆在他面前的一个巨大难题! 正当他为此事焦头烂额、头痛欲裂之际,突然间,一阵呼啸的风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他本能地伸出手掌,轻而易举地接住了一个疾速飞射而来的雪球。接着,他微微用力,便将那雪球轻轻捏碎,化作无数细碎的雪沫飘散在空中。 他斜着眼睛望向坐在不远处墙上的那位少女,略带调侃地说道:“都已经过去整整三日了,你一直坐在这冰冷的墙上难道就不觉得寒冷吗?” 那少女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作为回应。只见她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闪烁着令人胆寒光芒的飞镖,毫不犹豫地朝着方世玉射了过来。 方世玉见状,手中的折扇猛地一转,如同一条灵活的蛟龙般瞬间缠住了那枚来势汹汹的飞镖。他抬起手,仔细端详着被束缚在扇面上的飞镖,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飞镖表面那层晶莹剔透的透明液体上。看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心中暗自想到:“这小妮子,竟然还有使用毒药的手段,倒是小瞧她了。” 就在他刚想开口再与那少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他急忙转头看去,发现原本坐在墙上的少女此刻已不见踪影。无奈之下,他只好先整理了一下自已略显凌乱的衣服,迈步向着门外走去。 及至门口,方世玉猛地瞧见前方站着一张熟悉的面庞,他不禁愣在了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后才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问道:“王队长,这……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呀?我记得你们不是已经返回平安县去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呢?” 只见那王红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和声对方世玉回应道:“方县令啊,实不相瞒,我们可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您看这天寒地冻的,不知方县令可否大发慈悲,给我身后这帮兄弟们准备些热气腾腾的汤羹,也好让他们暖暖身子,驱驱寒气呐?” 方世玉一听这话,哪有不应允之理?他赶忙侧身让开道路,同时热情地邀请王红义踏入县衙的大门,并扭头向身后的两名衙役吩咐道:“快!快去好好招待其余的兄弟们,莫要怠慢了!” 说罢,便领着王红义一行人朝着府衙内堂走去。 刚一走进内堂,王红义就迅速解下披在身上那件湿漉漉的蓑衣,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熊熊燃烧的火炉跟前烘烤起来。紧接着,他伸手探入怀中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方世玉,郑重其事地说道:“方县令,此乃我们卓县令的亲笔信函,烦请您过目阅览。” 方世玉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伸出双手接过信封,轻轻撕开封口处,缓缓抽出信纸展开阅读起来。随着他视线的移动,脸上原本平静的神情逐渐发生变化,时而惊讶,时而欣喜,时而沉思,到最后甚至激动得忍不住高声叫好。 “王先生,卓县令所提出的这个办法,真可谓是解决了困扰我多日的难题呀!如果能够出动那些农工们,让他们去修筑农田之事,而城里面呢,则安排人手修缮房屋,这样的计策实在是妙极啦!” 王红义听后微微一笑,缓声道来:“我深知咱们本溪县此次受灾颇为严重,而且近来又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雪,所以特意从平安县招募来了铁匠陈雪,并让他赶制出了一批农具以及用于修筑的工具。只可惜时间太过紧迫,目前也仅有外面那五车而已,请方县令千万莫要嫌弃数量少啊!” 方世玉闻听此言,赶忙站起身来,朝着王红义深深地施了一礼,诚挚地说道:“在这般恶劣的风雪天气之下,王先生您此番前来必定是历经了诸多艰难险阻。方某在此代表本溪县的所有百姓,向您致以最衷心的感谢!” 王红义见状连忙伸出手将其扶起,和声说道:“平安县与本溪县向来都是如同亲兄弟一般的关系,我们之间有着百余年深厚的情谊,方县令无需如此客气!不过呢,这次以工代赈所需的银两,由平安县提供援助的部分,可能需要再过一些日子才能够运达此处!” 说罢,他缓缓地伸出手,接过那碗热气腾腾、由衙役恭敬呈上的姜汤。轻抿一小口,一股辛辣而又温暖的感觉瞬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驱散了些许寒意。然而,这股暖意似乎并未完全消除他的疲惫,反而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只见他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抹略带倦意的笑容,对着面前的方县令说道:“连夜赶路而来,一路上风餐露宿,着实困顿不堪啊,方县令您看是否方便给在下准备一个安静的休息之所呢?也好让我能稍稍恢复一下精力。” 方世玉听闻此言,赶忙应道:“自然自然,王大哥一路奔波辛苦,小弟怎会怠慢。”说着,他扭头朝着门外大声喊道:“小安!快去给王大哥收拾一间干净舒适的厢房出来,再让老三去给此次一同前来的平安县的兄弟们都安排好住处,记得多送些取暖用的炭火,把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统统清退出去,务必要让各位兄弟能够好好地歇息一番!” 话音刚落,就见谢安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向方世玉和王红义行了个礼后,便领着王红义往厢房走去。待他们走远,方世玉急忙拍了拍手,刹那间,两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如鬼魅般迅速地从内间闪了出来。 方世玉顺手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笔墨,略微沉吟片刻,便开始奋笔疾书起来。不多时,一篇关于以工代赈之事的详细计划跃然纸上。他不仅仔细描述了实施的步骤和方法,还特别下令要求各乡镇必须挑选出那些品德高尚、威望颇高之人来负责主持此项事务。 写完之后,方世玉轻轻吹了吹纸张上未干的墨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递给其中一名少年,郑重其事地嘱咐道:“速速将此告示抄写数份,分发至全县各个角落,务必在三日之内传达到每一个乡镇,不得有误!” * 平安县内告示公布了两日,终于有人忍不住前去府衙询问,在得知修筑农田,开垦新田不仅可以领取银两,做的好的还能领取农具时,忍住内心的怀疑报了个名字。 很快,一家人趁雪便去开垦山后不远的荒地。砍下树木,烈火燃烧之后,又牵出老黄牛,两日的时间,便将一块三四分的荒田开垦了出来。 同村人见状,皆是站在村口嘲笑他,开荒修地能领银子,这不等于是天上掉陷阱嘛! 然而,那些嘲笑地人很快便闭上了嘴巴,当男子把一把铁制的锄头背回来的时候,锄头之上还挂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猪肉,村里面顿时便炸开了锅。 消息很快便传递了出去,积雪尚未融化,前来府衙报名的民夫依然从城内排到了东门之外。 相对于平安县,本溪县则是困难了许多,流匪和山匪荼毒之后,本就有很多人在混乱中死去,如今大雪之中,更是有不少破旧的房屋坍塌下来,因此前来报命的民夫却是少之又少。 方世玉看着衙役传来的信息,只感觉脑袋更痛了几分。 “我说呆子,你也不想想,你们县如今的问题在于很多的百姓被流匪抢掠烧杀之后,又面临大雪,他们现在急需的不是土地,而是一个能够让他们避雪取暖的地方! 你这样的做法很好,但是百姓不需要啊!” 少女坐在墙头,雪依然被清理了下去,还有一个棉质的垫子放在上面。 方世玉闻言,脑海之中的郁结瞬间便被解开。是啊,如今情况,若是征用农夫和工匠,将县内的受损房屋重建或者修建一翻,让百姓有了一个稳定的居所,既可以增加县衙的威望,也能为后来的农田水利的修建,多加几分信用。 想到这里,立马便拉过来一张椅子,取出一张宣纸和笔墨,少顷,一道新的告示便贴了出去。 本溪县内的工匠早已经多日不曾开工,加上县内的许多用品购买不来,家中的争吵之声变得更加频繁了一些。 然而,一纸告示的出现,却让他们宛若溺水之人抓到了一块木头一般,迅速地相互告知,结队前往县衙报名。 不到两日的时间,一众工匠组成的队伍和农夫一起,开启了翻墙重建的工作,原本死气沉沉的本溪县,也随之热闹了起来。 * 一场大雪将整个东北都笼罩了起来,连带着沿海地区的守卫,也变得比之平常松懈了几分。 “嘿,哥们,这么冷的天,咱们已经在这里值班了多久了,自下雪至今,这海面之上可有一艘战舰经过?北洋水师的爷们,怕是现在在威海卫内涮着羊肉,喝着热酒呢!” 一个扛着大刀的小兵裹了裹身上的棉袄,不断地搓着手,跺着脚,跟身后的两个小兵抱怨着。 “是啊,李哥,这样的天气,谁会傻不拉几的跑到海面上呢?我们还不如像老刀一样,在屋内喝点小酒,涮点牛肚呢!” “哎,小兄弟,你很有想法啊,不过,我喜欢!俗话说的好,心动不如行动,不如我们现在便分工行动吧!” 听到外面那三个年轻守卫叽叽喳喳的话语声,屋内先是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声,紧接着一道沉稳有力、掷地有声的嗓音缓缓传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既然轮到咱们在此值守,就绝不可轻易擅离职守!倘若咱们轻易离岗,万一此时有倭寇来袭,那由谁去敲响示警的大钟呢?” 门外的这三个人听闻此言,原本挂在脸上的嬉笑之色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们纷纷把手缩进怀中,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您老人家躲在屋里头,自然是不觉得寒冷难耐,可我们几个却只能在这刺骨的寒风之中苦苦忍受啊!” 话音刚落,只见他们将腰间佩刀解下负于背上,然后紧挨着墙角蹲坐下来,把身上的衣服用力裹紧,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嘲讽之意:“这个固执已见、不知变通的糟老头子,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他自已的冥顽不灵而丢了性命!” 此时,放眼望去,黄海的海面之上仍旧弥漫着一层浓厚的雾气,朦朦胧胧的,让人难以看清远处的景象。这三名守卫相互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将头上戴着的棉帽帽檐使劲往下拉扯了一番,同时眯起双眼假寐了起来。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无比的黑色阴影。那阴影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庞大而骇人。更令人心悸的是,它那深邃而幽暗的洞口正正对着岸上的监测台,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 一声巨响,将门外的三人震得倒在地上,急忙将棉帽拉起来,抬眼便看到数颗漆黑的炮弹冲着自已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