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夏在路边站着,是开车的常震首先看见的,卖烟的李茂祥跟余初夏嘀嘀咕咕好像有什么事,也是常震提出来的。 以一个天字号大汉奸的身份,廖文克不当场当面提出质问是不正常的。 所以廖文克必须要有此一问。 但在问完之后,他接着补了一句:“老东西,你可别告诉我我三姨太这是买烟呢!” “就是!我就是找这个爷爷买烟!” “你又不抽,买什么烟?” “我是不抽,你抽啊!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抽三猫牌的香烟?” 廖文克笑着拍了拍常震的肩膀:“阿震瞧见没有,你三姨太挺会疼人的,居然能记住我抽什么烟!” 常震也笑:“老板您更会疼人,短短几天,就把三姨太的心暖透了。我听阿福说过,三姨太一开始还想跟您拼命呢!” 廖文克听他口气已经松弛下来,悄悄吐了一口气:“荣华富贵动人心!再深的仇,也扛不住跟老子吃香的喝辣的!” “呸!谁要跟你吃香的喝辣的?别不要脸!爷爷,我烟不买了!您留着吧!” 余初夏眼睛一瞪,拧身要走。 廖文克随便抽了两张钞票叫住她:“余初夏你给我站住!” “干嘛?” “喏,这两张钞票拿着。” “??” “帮我买两包三猫牌香烟,我就带你去买两身新衣裳!你瞧瞧你他妈穿得这一套跟要饭的似得,丢老子的人!” “……” 廖文克这天不但带着余初夏逛商店买了衣服,晚上还带一身新装的她到一家奢华的西餐厅吃了牛排。 看着他流水一样花钱,余初夏着实被惊到了。 尤其是晚上回到旭日理发店后面的家中,粗略盘算了一下廖文克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为她花的钱数,久久无言。 这得多么心如钢铁的女人,才能扛得住廖文克的金钱炮弹啊? “喂!今天什么日子,这么舍得给我花钱?我可警告你,就算你给我花再多钱,只要有了机会,我一样杀你!”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 “那你还这么舍得给我花?你到底图啥呀?” “图你长得好看不行吗?” “呸!” 余初夏对着家中的小镜子一再比量廖文克给她买的项链,嗯,脖子上多了这么一根金灿灿的玩意之后的确好看! 廖文克半仰在她床头上,看着她坐在镜子前的侧影忽然开口:“喂!我上次在你这儿絮叨过皇军要用火车运送军饷的事对吧?你没告诉过别人吧?” 余初夏脊背一紧,不太敢转头看他:“没有!” “真没有?” “当然!” 廖文克眯起眼睛:“万一有一天,皇军为了这个事把你抓起来打一顿,你也能梗着脖子说没有吗?” “废话!没有就是没有!” 余初夏已经把脖子梗起来了:“别说打我一顿,就是打我十顿百顿或者直接打死我,没有还是没有!” 廖文克笑了:“出去这个门,千万别这么说了。” “?” “你这个话,听着很有红党的气概!就凭这点气概,都能把你抓起来!” “动不动就抓人,真是病得不轻啊!” 余初夏嘴上硬,四下里却是默默的把廖文克这个话记在了心里。 原来红党都是说我刚才那种话的硬骨头啊,好样的! “喂!余初夏?” “干嘛?” “你知道吧,有人想搞我。我上次说的皇军军饷被劫了,有人趁着调查的机会妄图栽赃陷害我!太他妈气人了。” “所以呢?” “我很生气。” “所以呢?”余初夏着实想不明白廖文克为什么给自己说这些。 廖文克掌心里多出来一根麻绳,面无表情的再次开口:“我想打人。” 几分钟后,旭日理发店的后院里首先隐隐传出余初夏惊怒交加问候廖文克十八辈祖宗的咒骂声,然后是皮鞭声以及惨叫声…… “虽然跟她嫂子不是一样的嗓门一样的调门,但老板的鞭子还是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儿!” “是啊!自打今年除夕夜老板出车祸之后再没听到过,猛不丁的再次听到,兄弟们有没有觉得还挺怀念的?” “老板憋太久了,是该泄泄火了……” “老板的事用得上你们几个龟孙子操心?那个谁,抽完烟你开车回一趟司里街别墅,去把吴妈接过来,务必记得带上老板找云南那边的朋友特制的祛疤金疮药!” “震哥放心,我一会儿就去!” “……” 旭日理发店门口的路灯下,靠在廖文克座驾和两辆吉普车旁边的特务们,一边抽烟一边讨论着飘荡在空气中的惨叫声,都很享受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老蘑菇拖着一辆黄包车从北侧拐进这条胡同南行。 “先生,这,这是啥动静啊?怎么听着这么吓人呢?” “关你屁事?滚!” 老蘑菇下午领了任务之后,其实已经拖着黄包车来这边转悠好几圈了,他没指望今天就能接到情报传递出去,只是想着来熟悉一下路线。 然而前几圈来,旭日理发店一直锁着门,这次虽说门没锁,门口聚了十几个特务让人很不舒服,而且店里传出来的动静好像很不对劲,问特务一句还被骂滚。 “小余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老蘑菇有点担心。 次日一早,他去车行领了车之后,一个客人没拉,就来了宽厚所街,到旭日理发店门口绕了一圈。 触目所及,店门没有上锁,但也没开门营业。 “时间太早了,没开门也是正常的吧?” 看一看临近一些店铺紧闭的店门,老蘑菇合理把自己劝退。 到院前大街那边,捡着终点近便的客户拉了几个,期间他只要有机会就回旭日理发店这边转一圈,结果一直到日上三竿上午九点多了,理发店还是没开门。 老蘑菇心里有点发慌,最终还是就近找了点水洒脸上冒充是汗,然后呼哧呼哧的拖着黄包车回去,敲响了理发店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响起回应。 “谁啊?” “我,拉车的,渴了借口水喝。” “稍等……” “?” 老蘑菇听得出这是余初夏的声音,但感觉上越发不对起来。 小余的嗓子怎么哑得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