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凌晨的刺杀中,逢春也受了不轻的伤,侥幸摆脱特务追杀后,属下弟兄又帮着绑了一个医生过来帮忙做了子弹摘除手术,随后她就开始了卧床休养。 但即便如此,逢春依旧很高兴,甚至好几次在睡梦中含着泪花笑醒。 因为刺杀行动成功了! 那个1935年背叛特务处沪上分站,害死了294名同僚的廖承恩,那个上个月为小鬼子出谋划策打散了军情处济南分站,害死102名弟兄的廖文克,被她主导的刺杀行动成功刺杀了! 甚至还有弟兄们专门拍下来的尸体照片为证! “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逢春恢复神速,几天后的正月初十居然就能下床活动了。 她率领军情处硕果仅存的四个弟兄一起去了一趟城郊,给本次刺杀行动中牺牲的弟兄们建了一个衣冠冢。 五人肃立坟前,上香、鞠躬,甚至还把廖文克的尸体照片给九泉之下的弟兄们烧了一张过去。 “弟兄们,我,逢春,向大家汇报一个好消息,大汉奸廖文克被我们成功杀死了!” “大家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另外,还要请大家务必转告我们济南站殉国的弟兄们,以及两年前特务处沪上分站殉国的弟兄们这个好消息!” “弟兄们,锄奸之功,有你们的一份!党国绝不会忘记!” “我逢春在此向大家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家人,大家……安心上路吧!” “敬礼!” 寒风呜咽,呼啸,国民政府军情处济南站最后的五人一字排开,在天地之间敬礼敬出一派肃杀气息…… 半晌之后。 逢春等人返回城区临时驻地,略作吩咐:“弟兄们,虽然我们成功刺杀了廖文克这个大汉奸,但形势不饶人,目前我们济南站只剩咱们几个,不足以开展下一步工作,所以请大家暂时保持静默,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能轻举妄动。” “待会儿我会用电台联络戴老板,一方面请示下一步工作的具体安排,一方面为本次行动请功,另外也要给牺牲的弟兄们申请抚恤金。” “届时还要请大家按原来规程为我望风掩护!” 听她这么说,在场的三个弟兄纷纷表态应该的,请她放心。 逢春请功必然是请集体功,他们也都是有份的。 “对了,怎么只有你们三个?小崔呢?” “副站长,小崔进门前远远听到报童喊着有什么爆炸消息,去买报纸了。” “随时留意各类消息是对的。你们几个先休息吧,我去准备电……” 就在这个时候,小崔抓着一份报纸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副站长!副站长!上当了!咱们上当了……” 逢春心里一紧:“什么上当了?小崔你不要乱讲!” “不是我乱讲!副站长您快看,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咱们上当了!” “???” 大家接过小崔买回来的报纸打开一看,首先就看到了一个加大加粗的新闻标题。 《廖文克先生妙计杀敌,皇军特务机关通令嘉奖》! 新闻篇幅不算长,但内容非常详尽,从廖文克遭遇意外车祸开始,到伪造伤重假象、登报宣扬襄助皇军的故事,再到精妙布局,提前埋伏,最后到一举迎战刺杀团队,留下11具敌人尸体……整个过程,一应俱全。 至于被刺杀掉的那个人,其实只是廖文克的替身! 逢春和四个手下一遍遍阅读着这篇新闻,只觉头皮阵阵发麻,一股凉气沿着脊椎骨直线上蹿,直冲脑门。 他们花光了军情处济南站能动用的账户里的最后一毛钱,到黑市上购入了大量枪械,甚至全体总动员,集体参与到了这次的刺杀行动之中,所有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最终杀到了别墅的主卧室,把刺杀目标打成了筛子。 而且……逢春已经准备电告军情处戴处长,给大家请功了! 在这样的关头,报纸上居然说他们杀的只是个替身! “怎么可能?不!肯定不是这样的!肯定不是!” “不对!弟兄们,有没有留意过前两天有廖文克出殡的新闻?” “没,没有啊……” “那小鬼子这几天有没有突然加大抓捕抗日分子的力度?” “也,也没有……” “……” 逢春如遭雷击。 廖文克不单单是一个大汉奸,还是济南本地财力雄厚的大财主,他死后出殡的事情不可能不作为新闻被新闻媒体报道——哪家富豪背着糟糠之妻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都能上报纸的好吧? 再就是,廖文克并非一般的汉奸。 是他一手促成了去年年底济南五大汉奸集体列队欢迎日军进城的局面,又是他在除夕夜以一己之力把已经有散沙迹象的五大汉奸重新捏在一起。 廖文克死后,小鬼子绝无可能无动于衷。 全城搜捕刺客,见谁可疑就把谁抓起来,甚至当街枪决才是正常操作呀! 怎么可能连抓捕抗日分子的力度都没加大一下下? 【大汉奸廖文克被我们成功杀死了!】 【大家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逢春想起自己在弟兄们的衣冠冢前说过的这些话,脑袋里除了嗡嗡声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默默的走回库房里,关上了门。 不多时,库房内部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公开发行的报纸当然不可能只有逢春他们看到,还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同样的报道。 比如,那位红党潜伏在济南的陈老师。 此时此刻,司里街上的那家烟纸店里,陈老师坐在李茂祥身边的马扎上,捧读今天的报纸感慨万千。 “老李同志,要不是你这边及时收到提醒,我们也组织人手刺杀廖文克这个大汉奸的话,肯定跟国民政府军情处的人一样惨!” “他们何止是惨?姓廖的把消息捂到今天才往外爆,我替军情处的那帮人想想,都觉得窒息!白白死了那么多手下,还白白高兴了这么些天,啧啧……” “你这一说,我也有点窒息的感觉了……” 陈老师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老李同志,按说咱们地下工作者有保密条例,我不该多问,不过我实在是有些好奇,你那条提醒到底是哪儿来的?” 李茂祥无声的笑了笑:“陈老师别问了,咱权限不够!” 陈老师呼吸一窒:“我是红党山东总部委任的济南分部一把手,权限也不够吗?” “我是说我权限不够。我接到的命令只是守候消息,传递消息,但消息来源于哪,我也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