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前面水窝子太深了,不能走。” 漫水的公路上,几名劳工丢下工具,挥手阻止卡车继续往前。 劳工们并不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是汉奸特务,他们只是出于本心好意劝阻,当看见车厢内坐着的汉奸,那黄褐色的牛皮枪套让劳工们望而生畏。 “前面不能走?” 劳工害怕的后退两步:“长官,前面水窝子太深,有半人高呢。” “妈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跳下卡车,汉奸特务一脚踹在劳工身上,让上前劝阻的劳工们滚远些,莫挡着他们汽车掉头。 那名劳工被踢翻在泥水坑中,捂着疼痛不已的腹部往后退着,身旁几名同伴将他拽离汽车掉头范围,一个个既不敢在脸上有所怨言,也不敢出言争执,只能挨打之后躲在一旁。 好心工人提醒,最终还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朱空山摇下副驾驶的车窗,看向路边脏兮兮的工人投去鄙夷的目光,低贱的灰老鼠,就该一辈子下苦力。 “让开,妨碍老子们办案,把你们活剐了!” “长官息怒,息怒。” 工人们让开一条路,汽车掉头,猛地油门一响,溅起的泥水落在工人们身上。 看着卡车远去,工人们默默擦了把脸上的污水,继续投入到清理排水渠的工作中。想着洪水早日退散,自己的家人也早些免受水灾侵害。 不觉又担心起官员们承诺的工钱,那可是市价的两倍,听说还有加班费,不知道能不能兑现。 一路溅起泥水,惹得不少路人破口大骂,但是看见车厢倚着的汉奸,特别是腰间的盒子炮,只能认作倒霉。 驾驶室内。 开车的汉奸特务砸吧嘴,摁响喇叭。 “滚开,撞死你们这群贱民。” 骂骂咧咧,油门踩死。 “科长。” “嗯?” 闭眼凝神的朱空山应了声。 开车的汉奸想起什么奸笑道:“明天就是礼拜天,那群难民营的假洋尼姑们就要出来,咱们明天是不是过去看一眼。那些个女娃真标致,要不是洋人尼姑坏事,说不定摁下来两个。” “你小子还惦记那些个洋尼姑。” “科长没惦记?” 朱空山哈哈一笑:“那些个女娃穿着洋尼姑的衣服,想要以此蒙混过关,还不是被我看破。可惜日本人下令,那个一只手的洋和尚可不好对付,居然跑去松井司令官面前告状。 你别说,要不是日本人,老子非得把她们的裙子扯下来,看看洋尼姑跟咱们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哈哈哈~~~” “听说洋婆子光溜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回事。” 污言碎语中,路边十几个疏通洪水的劳工见有汽车过来,纷纷靠边站好。 驾驶室内的朱空山跟身旁的汉奸特务聊的不亦乐乎,打算明天一定要去会会那些假洋尼姑,不准欺负便不准,假借检查的名义摸摸小手还是可以的。 朱空山就喜欢看那些假洋尼姑们看不起自己,而又气愤的不得了的样子,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有趣儿。 忽然。 ‘嘭’的一声过后,汽车轮胎爆胎。 一下剧烈颠簸,汽车打滑侧翻,顺着斜坡一头栽进排水沟内。 滔滔洪水肆意冲击堵塞排水沟的卡车,坐在副驾驶的朱空山整个人撞在车架上,陷入昏迷之中,洪水汹涌慢慢将流进卡车。 卡车车厢内,那些汉奸特务们遭受撞击,见洪水涌入车厢,也顾不得身旁未死的人,挣扎着想要爬出去,却被一个浪头打翻。 岸边,十几个劳工拿出准备好的树枝杂物,丢掷进河道中。 他们冷冷看着杂物将车厢堵塞住,几个人抱着浮木板子,腰间系着绳索,在一个洪水没到腰间的水域,手持木棍对准有余力爬出来的汉奸特务们狠狠抡下去。 “救命啊~~~” “眼瞎啊!等老子上来毙了你们,快拉我上去!” 那人话音未落,长长的包铁木棍落在他面门之上,鲜血溅落。 片刻后,眼见没有人从里面爬出来,杂物也将卡车车厢堵塞的满满当当,只听‘吱呀’一声,承受不住重量及水流冲击的卡车发出异响,车头彻底栽进洪水之下。 那些劳工丢下东西,消失在大雨之中。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场意外车祸。 ······ 朱空山的意外死亡,让若山苍的谋略成为一个笑柄,他至始至终都没有遇见一个自投罗网的军统行动人员。 这场意外在他眼里处处充满蹊跷,可苦于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是有意为之。 朱空山等人的死亡让日本人十分在意,为了安抚笼络来的汉奸走狗们,日寇特意在报纸上发布他因公死亡的讣告,乃是正常死亡,绝非死于谋杀。 伪市政府及警局还特意组织一场追悼会,将他们风光大葬,埋在联义山庄私人公墓内。 没几天,陈迁便命人将其尸骨给刨出来,丢给野狗啃食。 这场台风吹捧出一位‘英雄’,面对洪流和大雨,手持铁锹,侧头查看图纸的田骏鸿成为最大赢家。无论是沪上市民,还是日本人都在有意塑造出这位年轻官员,以彰显维新政府,从而贬低国民政府。 沪上的各大报纸疯传,一时间田骏鸿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官员风头无两,还得到维新政府和日本人的表彰。 “这倒是蹊跷事,汉奸居然不欺负咱们老百姓,还做起好事来啦。” 长安街十七号,督查室办事处。 陈迁将手中报纸丢在桌上,湿热的天气让他额头溢出细汗,一旁的聂存拿起报纸啧啧称奇。 “看来政府错失乡贤,居然没有发现这位大才,听说那些治理水灾的劳工对他很是敬佩,说两倍工钱就两倍,还给他们发加班费。 工人们热情很高,以往招募不到工人,现在是上赶着报名参加施工。” 挥舞起蒲扇,陈迁笑了笑,又拿起报纸仔细端详起来。 当初那位拘谨窘迫的少年郎,正在一步一步完成他的凌云之志,你只需去施展抱负,日后的道路我将为你铺平一切。 房间门被推开,冉剑不知道从哪儿抱着电风扇进来,正在鼓捣电线插头。 “长官,您这东西哪儿弄来的?”聂存拿着小册子询问。 陈迁瞅了一眼,是自己要求红党送来的‘持久战’草本,自打聂存看了几眼后便爱不释手,抛开意识形态问题,这本书足以奉为国内战场的指导书籍。 “随手弄死两个红党干部,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 “哦,那我不要了。” 一听是红党的书籍,刚刚还爱不释手,现在却成了烫手山芋,聂存嫌弃的丢在桌上。 ‘咔——!呼呼呼~~~’ 捣弄电风扇的冉剑接上插头,电风扇叶片开始旋转,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背影显得很是萧瑟。 陈迁抬手给他脑袋一下:“虽然是红党的书,但其中并无可取之处,我已经看了十来遍,这对我们无论是与日寇,还是红党的作战有很大帮助。” “那我看一看。” 嘿嘿一笑,聂存拿起书籍继续翻看起来。 没看两眼,聂存说道:“长官,上次您约见南市区情报组组长过后,根据督查员汇报,南市区情报组内部开了几次小会,主要是讨论您下达的潜伏斗争指示,他们内部持赞成意见。 直属情报组方面也肯定您的建议,隐忍坚持,长期积蓄,保持力量,把握战机。各地情报组反响很高,认为您的建议很有实际意义。” “嗯~~~” 陈迁面露喜色:“如此最好,一定要谨记十六字方针,周长官也很赞成,切不可与区部唱反调。 你要发挥督查室的作用,严密监视各地情报组内部情况,若是有敢唱反调的,必须告诉我,老子来整一整他们的歪风邪气!” “晓得。” 冉剑将电风扇捯饬好,对准陈迁吹。 迎面感受到凉风,陈迁不觉赞叹起科学才是硬道理,找个机会也给自己的几处住所弄上几台电风扇,晚上睡觉也凉快。 “冉剑。” 冉剑抬起头:“长官,您有什么吩咐?” 指了指那本书,陈迁说道:“你也要好好认真读一遍,里面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内容,不要因为是红党的东西就视为洪水猛兽,红党里面也是有很多厉害人物滴。” “是,等聂主任读完,属下便粗窥一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