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空山的死亡是个好消息,沪上小道消息也传的神乎其神,说是自作孽不可活,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让龙王爷下大雨给收走了。 没几天又传出来尸体被野狗刨出来给吃了大半,更加印证所谓的‘天收’,封建迷信这行在如今这个年头很有市场。 对于朱空山的意外死亡,戴春风以本部‘甲室’的名义致电问询,沪上区周伟龙说此事由陈迁负责,陈迁也说不是他做的,稀里糊涂成了一笔烂账。 陈迁也不确定是不是红党方面所为,他给红党提供了一批武器弹药,结果却没有派上用场。这让他有些在意,若真是红党所为,策划这起‘意外’的行动者绝对是位高手。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位行动高手在沪上,军统方面的压力少很多,现在沪上抵抗势力只有军统一家独大。 渐渐地,沪上区的工作完备起来。 沪上区长官周伟龙坐镇指挥负责全局,主要负责方向是情报、总务后勤;副区长兼任行动组长赵理君负责行动;书记长陈迁负责政治思想、监督。 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子升你看看这份本部发来的电文。” 愚园路,周伟龙的小别墅内。 陈迁看了眼电文,冷笑一声:“徐恩曾他们在沪上的组织几乎全灭,长官领着下面的特务投敌当汉奸,这倒是一件新鲜事,估计这会儿CC正抡徐恩曾的嘴巴子。” “哈哈哈,说笑归说笑,我们当引以为戒。”周伟龙有些后怕。 放下电文,陈迁说道:“CC在沪上的覆灭是有一定原因的,身份的转变,和敌我态势之间的互换,导致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调整工作方案。 内部早在和平时期大肆收揽人员,导致许多贪生怕死之徒、贪慕荣华富贵者充斥其中,城头变换大王旗,他们的改弦易帜并不是没有原因。” “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为长官分忧乃是属下职责!”陈迁厉声道。 “你很好,很好。” 周伟龙是由衷的感谢陈迁对于沪上区工作的支持,自从代理沪上区书记长一职后,陈迁来回奔波于沪上各地情报工作组,约见各地区负责人。 严格规范成员自身,向各组负责人分析当前局势,让他们对如今局势有一个更为深刻的了解。保存力量,才能更好的为抗日做出贡献,尽量避免无意义的制裁行动,以减少暴露的风险。 这些周伟龙都是了解的,沪上区内不乏忠勇为国之士,但缺少一定的潜伏工作经验,为了组织的安全运转,这些都是陈迁不辞辛劳去向他们阐述,从思想上改变他们之前的习惯。 光靠武装是无法保护他们,只有严明的秘密工作纪律,才是保护他们的唯一有效方式。 两人聊了一下针对沪上区的纪律之后,周伟龙破天荒谈起另一件事,在沪上沦陷之后,脸上罕见的露出忧愁之色。 “子升,如今坊间盛传唐绍仪即将出任维新政府要职,亦有可能担任总理大臣一职,你可有所耳闻?” 心中一惊,陈迁叹了口气:“此人虽年过古稀,可名声享誉中外,对于他的传闻,属下还是了解一二。” “是吗?” 周伟龙低声说:“早在数月前,赵理君便化妆古董藏家,前去唐府调查一二,得到的情报不尽如人意。 实话跟你说吧,土肥圆那个日寇大特务秘密会见唐绍仪,其府内多有日人出入。他的女婿已经公开投靠日寇,在维新政府担任要职,为唐绍仪摇旗呐喊,鼓噪声势。” “属下早已知晓。” “领袖已命我等······” 话音未落,周伟龙挥手一斩,其中含义已然大白。 陈迁摆摆手:“既然赵副区长已有安排,属下不好过多掺和,以免走漏风声。大家各司其职为重,不必过多干涉其中。” 无论对方是否叛国投靠日寇,他既不肯随国民政府西迁,也不肯公开发表拒绝与日合作。陈迁也通知红党进行相劝,得到的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唐家多少门生故吏都投靠日寇,其中种种原因,怕是永远也无法大白于天下。当他拒绝随国民政府西迁之时,其必死无疑,谁也阻挡不了。 一语说罢,陈迁凑过去,假模假意环视书房四周,走到周伟龙身旁低声告诫。 “现无实质证据证明唐绍仪叛国投敌,领袖也是未雨绸缪,但唐绍仪威望过高。此间只有长官与我二人,有些话还是需提醒。 切莫干涉太深,恐遭牵扯一二,我等窥私窃密,锦衣之流,为国除奸乃分内之事,可也需得学会明哲保身。” 闻言,周伟龙深有此意,此番召见陈迁来此,也是想探一探对方口风。 “可我毕竟乃沪上长官,难免有所牵扯。” 陈迁忠言道:“长官殊不知去年我曾回金陵述职,还顺带拜见王长官,他身陷囹圄之中,不得自由之身。若非日寇猖狂,也不知何年何月才得自由。 前车之鉴,还望长官保重自身。” 闻言过后,周伟龙不觉脸色稍稍一变,看着陈迁心中一暖,很是感激。如今沪上沦陷,他们潜伏沪上工作,也是朝不保夕,称得上生死之交。 如此贴心知己话让周伟龙很是感动,站起身走到窗台旁,最后长叹一声。 “子升你倒是个忠厚人,能想着去见一见深陷囹圄的老长官,他日若我遭逢牢狱之灾,子升你······” 陈迁抬手道:“还请长官切莫乱言,日后之事谁能说得准?” “嗯,你说得对。” ······ “你别抢,我还没看完呢!” 点心铺后门处。 化装成香烟小贩的冉剑正在跟纪老板拉拉扯扯,两人抢夺的东西则是陈迁丢给他们的小册子,里面的内容已经见报,但尚未传来沪上。 “借我两日,抄录一番后还你。”纪老板见要不走,便打起小心思。 冉剑严肃拒绝:“你怎么连这点纪律都没有,如今整个沪上只有陈迁等几人看过,要是不慎传播出去,对方追查之下势必会怀疑到我。” “陈小鬼给你的?” “嗯。” 冉剑小心翼翼将小册子放在木盒夹缝中:“这份册子本是组织上的同志传递来沪,陈子升获知消息后率人截杀了他们,获得便丢给聂主任,我也是碰巧才拿到。” “该死!” “该死!” 低声怒斥几声,纪老板一只手死死扣住门扉,指甲深陷木门之中。听闻这本是组织上的东西,负责传递文件的同志遭遇不测,他痛苦不已。 “汇报组织吧,也好让组织得到他们牺牲的消息。”冉剑长叹一声。 纪老板眼睛微红,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