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陈迁也纳闷,自己不认识啊? “你就是长官?” 那个五大三粗的妇人也不含糊,开口便问陈迁。 “这位夫人,您是来找我给您做主的,还是求夫婿的?”陈迁打趣道。 霎时,对方黝黑的脸庞浮现出绯红之色,转眼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双异常生气的眼瞳。她听出来陈迁是在拿自己打趣,若不是周围十几条枪对准她,少说得揍陈迁一顿。 “你是不是长官,就说吧。”妇人粗犷的嗓音质问道。 “我是。” “那好,老娘就跟你了。” 睁大眼睛,陈迁不觉后退两步:“这位夫人,您有话好好说,什么叫跟我了。咱俩应该第一次见面,有些话不能乱说的,我堂堂山城国民政府任命的官员,从不做欺压良善的事情。 在下孑然一身,没有家室的,您这样说传出去不好听的,我还想着打走小东洋后娶个漂亮媳妇儿呢!” “呸~~~” 啐了一口唾沫,妇人饶是历经风雨,但听见这话也是羞红脸。 “我是说跟着你打日本人。” “啊~~~” 如此一说,陈迁松了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引得周围的忠义救国军将士们捧腹笑起来,上一次看见咱们陈长官这么狼狈,还是在江北遭遇日伪军重兵清乡扫荡的时候,陈迁带着人仓惶跑到新四军一师的辖区躲避。 妇人怒目一横,身旁一个留着短须的男人从怀中掏出一份拜帖,恭恭敬敬递给陈迁。 接过拜帖,陈迁看了两眼。 妇人名叫张明明,曾经是日商大公纱厂的女工,家里自嘉庆年间开始便在京杭运河当漕工。八一三事变之后便拉起队伍抗日,在无锡、常熟一带很有名声,手下有近百号人。 看完拜帖,陈迁问:“怎么想着来投国军,没想着去找红党啊?” 下面几个江湖草莽说:“要投自然要投官军,那群泥腿子管的太严,既不准抽大烟、又不准耍钱,还不准找女人,谁乐意去啊?” “是啊,又派了两个当官的管着咱们,不自在。” “听说官军来了,咱们都是来投官军的。” 将拜帖交给杨丰,陈迁连费口舌的心思都没有:“我这里也不准,小丰你好好跟这位夫人说道说道,解释清楚咱们的军纪法令。” 说罢,陈迁转身离开,留下张明明一行人目瞪口呆。 一旁的警卫排士兵昂起头,催促众人赶快离开。 “让你们别烦陈长官,一个个的真以为自己是英雄好汉啊?” “就是,咱们军纪严明,抽大烟可是要杀头的。” “还抽大烟,要上天呢?” 拿着拜帖的杨丰低眉看了几人一眼,走出门跟几人宣传解释自家队伍的军纪法令,军内一律不准吸食大烟。若发现吃大烟,那就只有杀头这一条路可以走,连同知情者一概以包庇罪处置,轻则禁闭、军棍,重则就地枪决。 可以加入忠义救国军,成立地方独立支队,但想穿军服入军籍就算了,陈迁丢不起那个人。 忠义救国军其他纵队什么样,陈迁管不着,但在他手里做事,吃大烟是明令禁止的,谁想吃,那就可以试一试陈迁的刀子快不快。 回到院子内,陈迁再度忙碌起来,面对桌上的各种电文和文件,他都要一一仔细查看批阅。 这一坐便是整个下午,直到晚上十点多。 杨丰端来宵夜,让陈迁吃完洗漱休息。 “电讯室有值班的吗?” “有。” 陈迁站起身:“我有一份机要电文要发送,让值班的报务员出去一下,你在门外警戒。” “是。” 拿起桌上的金笔盖上笔帽,陈迁插在胸口口袋里,拿着桌上几份电文。杨丰走在他身旁,手里打着手电筒给他照亮前路。 电讯室就在隔壁院子,那几个女报务员的宿舍也在偏房小院,把几个女报务员安排在这里,也是为了避免某些胆大包天的士兵溜进去祸害她们。 走到电讯室门口,值班的两个女报务员正在拿着杨丰送给她们的雪花膏比较,都是些大路货,在未参军之前,这些娇滴滴的天之骄子们可看不上,家里又多是富商亦或诗书传家的读书人。 杨丰跟两个女报务员在电讯室外面聊天打趣,说话声音很大,也是为了掩盖拍打激发器的声音。 电讯室内。 外面的小型柴油发电机嗡嗡作响,借着昏暗的灯光,陈迁看了眼腕表。 已经到了约定时间,陈迁扭动频道呼号,开始进行呼叫。 不多时,耳机内传来回应。 拿起铅笔,陈迁在电文纸上写下一串断断续续的数字,一道简短的滴答声结束,随后对方又重复一次。接收电文结束,陈迁将电台的频道扭矩打乱,拿起电文底稿收入口袋,将下面垫的几张纸都给销毁。 完成这一切后,陈迁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出电讯室。 对于这种行为,电讯室的报务员们早已经见怪不怪,有些机密电文是她们不能接触的,只有陈迁才有资格查看接收,也会向上峰亲自进行密电。 揣着电文底稿,陈迁回到宿舍房间,从随行行李箱中取出一本《西游记》,开始对照密码破译电文。 电文内容极为简短:周泾渡,三贴灵,二两四钱山楂片。 看完内容,陈迁划燃火柴将其销毁。 周泾渡在武进县,位于滆湖沿岸的一个渡口,据情报显示那里有一个日军湖面巡查步兵小组,还有一个连的伪军驻防。今年上半年的时候新四军第六师攻占周泾渡,但后续日军支援抵达,便退出去。 这个三贴灵倒像是江湖郎中的行走诨号,也不知道到底意味着什么。 ······ 翌日。 陈迁早早的起床洗漱,让杨丰准备好船渡,自己要去周泾渡进行实地侦查。 一听要去日占区,杨丰便不答应。 “若是要实地侦查的话,我派遣侦查员过去就可以了,若实在信不过,我可以亲自带队侦查。您身份特殊,决不能冒这个险。” 陈迁从抽屉里取出配枪插在牛皮枪套中:“你屁话真多,婆婆妈妈的。” “那我叫邝知友调派一个特务班随行护卫。” “就我们两个,人多眼杂。” 杨丰死命摇头:“反正您不能去,要是您出现什么不测,咱们这几千号人不被日本人扫荡干净,就是被自己人瓜分殆尽。” “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情?”陈迁反问道。 闻言,杨丰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自从离开山城之后,一路前往江北都是两人行动,到处都安排好了,任何意外都没有出现。 见拦也拦不住,杨丰只得去安排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