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丰提了一嘴,这让陈迁气的不行。 自己来苏南还没两天,情报居然传到魏承志那个混混头子手里,救国军内部的保密工作简直了,这下陈迁不由得重视起自己的安危。 见陈迁面色不善,杨丰赶紧解释道:“是陈恭澍派来的人,由他转递的,大概是陈恭澍向魏承志透露的。对方在沪上活动,免不了以做生意为掩护出入沪上,而黑帮的人能帮他。” “这个陈恭澍,简直乱来嘛!” “人就在村子东头,您是休息之后再见,还是现在就见?” 陈迁脱下鞋子:“不见,等老子睡完觉再见。” “那好。”杨丰点点头。 躺在床榻上,杨丰给陈迁拿出一盒止痛药,又倒了一杯水,默默给他揉着腰缓解疼痛。 吃完药片之后,渐渐地腰间的疼痛少了些许。 杨丰埋怨道:“您不该渡江南下的,在江北安全多了,至少那里有新四军数万大军可以作为依靠,来了苏南咱们可靠不上其他人。 这段时间我派人收集了一些救国军四路挺进军的消息,三月份的时候,四路大军挺进宁沪杭一带,在这半年之内足足有两三千人叛国投敌。也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铁了心要当汉奸。” “你跟你妹妹一样多嘴。” 霎时,杨丰的手停下。 他小声询问着:“您跟红党那个干部见过好几次面,有没有拜托他找一找小妹,世道这么乱,她一个女孩子要是遭遇不测了可怎么办······” “没有,若是让红党知道小慧加入他们,你猜会出现什么事?”陈迁说。 “大概会被派来策反我们。” “那为什么要跟他们说,闲着没事给自己找茬?” 目光低垂,杨丰不再言语,帮陈迁收拾好随身物品,放好鞋袜之后便离开。 陈迁躺在床上闭上眼,他明白杨丰迫切想找到自己妹妹的下落,可自己何曾不想找。但身份特殊,陈迁不可能这样做,若是杨慧真的加入红党,就看她选不选择隐瞒。 一个军统特务兄长,外加一个军统大特务的丈夫,虽然两人默契的不想耽搁对方而选择分道扬镳,可毕竟事实就在那里。 想着想着,陈迁渐渐昏睡过去。 ······ 一觉醒来便是日上三竿,已经第二天下午。 陈迁拿着杯子和牙刷站在院子里刷牙洗漱,身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杨丰,另一个则是陈恭澍派来的联络员,对方正在向陈迁说明此行来意。 “如今沪上粮价日日攀高,江南本是膏肓之地,乡下各地都不缺粮食。若能将江北的粮食运到沪上,一来可以就地筹款用作军费,二来也可以建立一条安全的交通线,打通沪上与江北之间的阻隔。” 刷完牙,陈迁洗了洗脸,一旁的杨丰递来毛巾。 解开衬衣,露出自己身上狰狞的伤疤,陈迁打湿毛巾擦拭身体。 没管对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起走私的事情,陈迁还以为对方来是商议什么情报,原来是想让自己把江北的粮食运到沪上,大发走私横财。 洗漱完之后,陈迁走到厅堂内,开始吃起早餐。 一碗稠粥,一碟青菜、一条巴掌长的桂鱼,还有一个盘子里装着几个大螃蟹。 自古九月的母蟹蟹黄最美,十月公蟹的蟹膏最肥。 陈迁也算是找到合适季节,不是他喜欢吃,而是这年头臭水沟里都是这玩意儿,运输不便导致根本走不出去。 “哪个班毕业的?” 对方挺起胸膛:“杭训班毕业,加入团体已经六年了。” “余乐醒就教你这个?” 见陈迁提及自己的老师,对方羞愧的低下头。 陈迁说:“劳烦转告学长,我会尽快处理,届时会以电报通知他,让他准备好货船和板车。不过我手头没钱,让他批几万元采购粮食再说。” “是,在下一定将陈主任的话带回去,向区长禀告。” “吃了吗,要不来点?”陈迁拿起一只大螃蟹说。 对方连忙摆摆手:“不必了,谢陈主任厚爱。” 打发走对方,陈迁专心致志对付起盘中的大螃蟹,一旁的杨丰教他怎么吃,这个沪上小瘪三以前也是吃不饱饭下河抓螃蟹的主儿。 吃着吃着,隔壁院子有人走来。 电讯室负责人廖玉燕拿着几封电报走来,看见桌上的大螃蟹有些反胃,吃多了是这样的。 “陈委员,救国军周总指挥来电,还有局本部‘甲室’电文,还请您过目。” 陈迁拿着大螃蟹问:“吃了没,要不来点?” “不了不了,我吃饱了。” 廖玉燕把头摇成拨浪鼓,两条粗大大辫子甩来甩去。 当年那个可以在戏剧社当演员的小姑娘如今早已消失,她的腰肢不在柔软,而是挺拔如松,白皙的皮肤变得黝黑起来,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灵动。 “先等等,我看一下电文。” “好的。” 吃着螃蟹的陈迁用脚踢了下杨丰,在毛巾上擦了擦手,拿起电文仔细端详。后者低着头默不作声,双腿如灌铅般的走到房间,出来时拿着一个纸袋子,什么也不说便递给廖玉燕。 “什么呀?”廖玉燕问。 “这个···那个······”杨丰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看的陈迁一肚子火。 陈迁说:“他前不久去了趟无锡县城,给你买的花露水、香皂、抹手膏之类的东西。” “啊?”廖玉燕看向杨丰:“给我买的?” “你拿着就是,也不全是给你买的,电讯室的那些女同志都有份儿。”杨丰涨红脸说。 “那我谢谢你喽。” “不用谢,小事情。” 不咸不淡聊了几句,廖玉燕抱着一袋子价值不菲的东西离开,足足三个月的军饷都给人送去了。 坐在桌前的陈迁都不知道怎么评价,哀叹一声翻看手中的电报。 “好家伙,升官了。” 杨丰随即变换一副脸色:“恭喜长官,是要升了吗?” 电文的内容没有出乎陈迁的预料之外,他的确升官了,忠义救国军淮苏沪挺进军指挥、苏南政训督导主任,还有一些手下军官特务,都给晋升军衔,不要钱的职务军衔戴春风可舍得给。 倒是周伟龙发来的电文颇有显摆的意味,大概是给他参与策划皖南事变的奖励。 拿着电文,陈迁大笑:“你看,长官还是要论功行赏的,没有忘记我们。” “真的?” 杨丰迫不及待的接过电文看去,的确是晋升命令。 不过很快,两人就笑不出来了。 外面有卫兵过来通报,说是有人找陈迁,而且指名道姓就找他,是个女人。 顾不得手中电文,陈迁走出院子。 在门外的土路上,有一个晒得黑黑的健壮妇人,若不是胸口鼓囊囊的,又穿着花袄扎着马尾辫,任谁都会把她当做男人看。其身旁站着七八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都被缴了械,一个班的士兵持枪将他们押送到这里。 看见来人是谁后,杨丰的眼神顿时暗淡起来,他以为是自己妹妹寻来。 他问:“长官,你什么时候惹下的情债,这会儿都找上门了。” “老子一直以来洁身自好,除了小慧,就压根儿没找过其他女人。”说着,陈迁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