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马不停蹄，陈迁来到行动队的监视点。 　　 此处监视点是陈迁亲自选中，花了不少钱租下，租期一年，全款付清。 　　 敲响房门，里面的小特务看了眼发现是长官，手脚飞快打开门。陈迁将自行车丢给小特务停好，走上二楼监视点检查。 　　 关化淳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本中学教材，正闷头学习地理知识，扭头看见陈迁过来忙不迭起身。 　　 “长官好。” 　　 “嗯。” 　　 陈迁点点头：“将监视记录拿过来我看看。” 　　 “快去。”关化淳催促一个小特务去拿。 　　 随意翻了翻监视记录，陈迁这些日子手把手教他们如何写报告书，不仅仅要把对方每天出家门的时间写上，总结出对方的行走速度，若是与平均时间出现误差，也要标注原因。 　　 这个月林依的出行时间极不规律，有时候早早回家，有的时候回家很晚。 　　 陈迁拿来《沪上晚报》监视点的监视报告，两相比对，除去意外或者出席聚会的次数，从而计算出林依每天大致出行时间，以及下班归家时间。 　　 特务工作关乎性命马虎不得。 　　 忽然陈迁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点，那就是林依每隔几天会对窗台上的盆栽进行替换，监视报告中记录林依有三个随时替换的花盆。也就是说对方会根据某些因素进行替换改变，用以向联络人释放信息。 　　 三个花盆分别是兰草、罗汉松、绿萝三种。 　　 替换顺序并不一致，陈迁根据五行、日历等等都一一对照，还是没有发现规律。 　　 对方是根据什么因素进行替换，其背后的含义又是什么？ 　　 这极大引起陈迁的兴趣，只要能破解其中含义，便能在不惊动对方联络人的情况下引蛇出洞，一举抓获。 　　 烦闷的抽根烟，陈迁实在是想不出对方的排列顺序，只好放弃这条线索，从头进行反向推理。 　　 既然林依会更具某些因素进行替换，那么她的联络人势必会经常看见，或者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来此进行查证。 　　 “老关，有什么人经常出入在这条街？” 　　 关化淳仔细思索后摇摇头：“没注意观察。” 　　 “这样。”陈迁嘱咐道：“在林依对窗台花盆进行更替时，你要将这条街路过的人进行记录，扩大数据量从中选取经常路过的人。” 　　 忽然。 　　 一个在旁听的小特务谨慎说：“长官，第一次监视调查她的时候，这个林依哭哭啼啼跑回家，是属下负责跟踪监视。此人回到家后便撤去花盆，到了晚上就有人来到她家进行接头。” 　　 “嗯？” 　　 陈迁表情严肃的问：“你确定？” 　　 “是。”小特务思索片刻笃定的说：“属下记得很清楚，她下午三点多回家，估摸着一刻钟左右便将窗台前的花盆撤掉，这会不会是联络方式？” 　　 “有可能。”陈迁点点头。 　　 对这个小特务进行一番口头表扬，允诺若是破获林依背后的情报网，会向特区长官亲自请功。 　　 陈迁先是整理所获得的情报，既然从林依身上找不到线索，那么就从和她接头的那个人身上找。将手头上的线索整合，依据时间推断出接头人的活动轨迹。 　　 将闸北地图放在桌上，陈迁以林依住址为中心圈出半径五公里大致区域，此人大概就居住在这片区域内。 　　 当时林依回家后一刻钟左右将花盆撤掉，当晚便有人前来和她接头，证明此人在下午时分大概率会路过林依住址附近。 　　 陈迁沉思道：“重点放在下午三点左右，经常从对方住宅路过，能观测到对方窗台的位置。” 　　 “是。” 　　 周围的小特务们忙不迭点头。 　　 自从上次之后，林依的上线便未与她直接见面，但他们总得要传递信息下达指示，地下战场一日三变，一份情报的威力往往依靠于时间长短。 　　 难道林依家里有电台？ 　　 这个猜想很快就被陈迁否决，林依所居住的区域供电量不足，若是有电台使用会导致停电，而且天线是藏不住的。关化淳在她居住的弄堂里逛了好几次，没有发现疑似天线的物体。 　　 没得法，还是要靠长期监视。 　　 笨有笨的办法，陈迁已经确定林依有问题，能否顺藤摸瓜将此人背后的秘密挖掘出来，这才是最需要做的。 　　 ······ 　　 提着一尾鲜鱼，陈迁来到福建北路的安乐里。 　　 这里是杨丰的家，只不过他已经被陈迁举荐前往杭州特训班接受为期半年的培训。 　　 陈迁答应过要多多照拂他的家人，每隔一个月便去看望一次，顺带提点东西。 　　 “陈先生不好意思，让您挂念了。”杨慧极有礼貌的问好。 　　 “路过顺带看望伯母，你们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就好。” 　　 小妹杨慧似乎刚刚放学，客厅的四方桌上放着一个书袋。杨母见陈迁到来很是开心，嘴里嚷嚷着语速极快的方言，来沪两年，陈迁还是对本地方言一知半解。 　　 “陈先生，您喝口水。”杨慧端来一个布满豁口的搪瓷杯。 　　 “谢谢。” 　　 接过搪瓷杯陈迁喝了一口，水中有微微甜味，仔细看还能看出沉淀在杯底未完全融化的白糖。 　　 “小慧，你对毕业后有什么想法？”陈迁问。 　　 杨慧拘谨的坐在小椅子上：“走一步看一步，暂时没有那么多想法。或许会去女子小学教书，我还没有确定。” 　　 随意问了几句，陈迁拿起她的成绩单，发现小妹居然还会英文，而且评分颇佳。 　　 陈迁像是检查孩子作业成绩的家长，而杨慧低眉不做声。 　　 “没有想过考大学吗？”放下成绩单，陈迁问道。 　　 “母亲多病，兄长一个人养家不易······” 　　 陈迁默然，这种家庭的确供养不起一位大学生。自己是特务又不是散财童子，难不成花钱供人上大学？ 　　 “如果毕业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可以来我这里上班。” 　　 杨慧摇摇头低声道：“我们家已经麻烦您够多了。” 　　 “没有的事。” 　　 陈迁叹息道：“世道乱，生意也不好做，互相扶持罢了。前段时间沪西日商纱厂工人罢工，据说连坦克车都开进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打仗。” 　　 “日本人的确可恶，不把我们老百姓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