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楼办公室,何芝缘吩咐秘书给陈迁倒茶,与其拉起家常。 论资历,陈迁比加入复兴社早了半年,那时候他还在金陵中学教书。 如今又传闻起陈迁在沪上的所作所为,陈恭澍那个大嘴巴子一口咬定张啸林是被陈迁弄死的,而且还宣扬起陈迁肩膀上的枪伤是在华北留下的,具体某年某月。 如今中日开战,那些闭口令也没必要遵守,况且曾经的冀东伪政府安保总队张庆余还带着一家人来过罗家湾,侧面证实当年在华北掀起的浪涛,有陈迁的参与,甚至是负责人之一。 “子升兄,一路劳累,休息好了吗?”何芝缘问。 “为国分忧,说不得劳累,传闻领袖每每工作到凌晨才睡,早上六点便起床继续工作。” “那就好。” “多谢处长关爱。” 站起身踱了几步,何芝缘总觉得戴春风从沪上区调来这么一位强势的干部过来,隐隐约约有取代他的意思,但又不好意思闲置,总归还是副处长。 “听闻沪上有不少白俄人,子升兄是否有接触?” 陈迁点点头:“认识不少,我之前就住在一户白俄人营业的公寓内,与白俄人十分相熟,那群人喜欢喝酒,又没钱,总喜欢打我的秋风。” “那实在是太好了。” 何芝缘高兴的快蹦起来。 “何处长何事如此欣喜?” “你能否招募几名懂中文的白俄人,邀请他们来山城工作,工资好商量。” 眯起眼,陈迁细细思索着其中缘由。 为什么让自己找白俄人? “女人要吗?”陈迁不怀好意的问。 他可是认识不少白俄女郎,在俱乐部里,那些女毛子很是喜欢撒钱又不玩她们的陈迁,认为陈迁是典型的东方男人,古板又富有同情心。 一些女毛子听陈迁忽悠,都想去秦淮河上班,看看传说中的‘秦淮河畔’是否有着一掷千金的少年郎。 何芝缘大喜过望:“女的也好,子升兄能否答应?” “这个倒不难,不过总得告诉我为什么要找懂中文的毛子吧?” 见陈迁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要是不告诉原因,怕是不会费尽心思找人。 纠结写满脸上,何芝缘见陈迁笑盈盈,最终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袋,上面印着‘绝密’字样,封口处还用蜡泥封住,盖了印戳。 半疑半惑的陈迁接过文件,拿起自己揣在衬衣口袋里的金笔,在文件袋左侧的查阅单上签下自己的名讳,何芝缘也点起一盏酒精灯,将封口的蜡泥烤化掉,陈迁从里面拿出文件。 看了一眼,苏俄援华飞行队,以及他们在山城的驻扎地,就在白市驿机场,将于十月初长期驻扎。 难怪何芝缘要懂中文的毛子,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默默端详着手中文件,陈迁有些可惜,现在与红党断了联络,不然可以让他们派来两个懂俄语的人,未必没有效果。 “女人还是算了吧,我给你找两个毛子凑合用。”陈迁将文件放下。 “为什么?”何芝缘不解。 “何处长难道以为来华的俄国飞行员是贪图享乐美色的人,他们是志愿者,也就是国际主义者。虽然这个词不好听,难保有人忌讳,可人家军纪严明,跟红党一样都是有纪律的。” 只需瞅上那么一眼,陈迁就知道这老小子肚子里包藏祸心,流着满肚子坏水。 人可以不讲良心,但不能没有底线,这样的事情陈迁不想做。 用美人计勾引那些援华飞行队飞行员们,这TMD也就军统的人能做得出来,人家是志愿飞行员,不是日后飞虎队那群洋老爷,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何芝缘脸色有些难看,把文件丢给陈迁让他负责,顺带对白市驿机场附近的居民进行调查,确保其中没有日特间谍之类。 接下这个任务,陈迁也借机会要人要钱。 自己带来的邝知友还没有职务,让何芝缘这位大处长给安排一个工作,顺带派些人手对白市驿机场附近进行调查。 “你找李消白去,人事工作不归我管,要不直接找戴长官。”何芝缘当起无赖。 初来乍到,陈迁也是一愣。 局本部的规章制度他熟啊,前些日子晚上没事干,便找了王泽湘要来两本小册子,熬夜挑灯夜读。 按理说只要处长级别签发的公函,无论如何都需要有回执,这事他何芝缘就能办,要是这点权力没有,他当个屁的军事情报处处长。 不争辩,陈迁乐呵呵拿着文件站起身。 也就是在局本部,要是在沪上区,陈迁得揍他一顿。 “那么属下告退。”陈迁抬手敬礼。 何芝缘抬手回了下:“陈副处忙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再见。” ······ 揣着文件,走出一处办公区,准备去李消白办公室看看。 戴春风就不用找了,这才第一天上班就跑去哭鼻子,有点丢脸。 来到人事处,李消白倒是蛮热情,当陈迁要他安排人员时就纠结起来了。 “子升兄,这种事情应当是总务处管理科安排,我给你写张条子,你拿去给郭兵郭处长,他那边批了人手经费后,我就给你安排登记调整。” 陈迁一拱手:“谢学长了。” “不用谢,小事情。” 李消白写了张条子:“你初来乍到,被人欺负了就直说,有我们这些个学长帮你说话呢!” “没这回事,学长放心。” 陈迁这下明白了,这是江山系挤兑湖南系,他李消白也是湖南人,自然而然把陈迁划入己方派系,加上又是黄埔系的学长学弟。 写好条子,李消白叮嘱陈迁两句,说是小心李齐五暗中使绊子。 此话一出,陈迁肯定李消白和李齐五两人也不对付。 ······ 之后陈迁又拿着人事处的条子去总务处,处长郭兵不在,只有庶务科科长在。 对方也是老油条,说自己级别不够,这事做不了主,让陈长官去军事情报处,找何芝缘发个公函。公函一到,他也能照例办事,一定给陈迁办妥。 兜了一个圈,陈迁又跑去第一处,结果被军情科科长武振堂告知何芝缘去了曾家岩。 说是呈送情报给戴春风,那里有一处戴公馆。 马勒戈壁! 气的陈迁恨不能放把火把罗家湾都给燎了,头一次这么憋屈,还有没有天理? 跑前跑后的,加上路又弯弯曲曲,不太熟悉局本部的陈迁走了不少错路。 没辙,憋着一肚子火气,陈迁就蹲在前门垭子,局本部的门口。 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他也不会去找李齐五这个王八蛋,李消白说的没错,肯定是李齐五暗中指使人使小绊子。 陈迁找了一把椅子,就坐在门口抽烟。 路过的特务们一个个忍不住憋笑,传的神乎其神,到头来还不是一个草包样。 “什么‘铁面修罗’,也就这样。” “真以为身上长几个枪眼就厉害~~~” “走吧,别看了。” 陈迁一瞪眼,看热闹的特务纷纷散去,乐子已经看见了,心满意足离开。 ······ 听闻此事过后,王泽湘跑来劝陈迁,可陈迁说什么也不肯走。 这会儿卢俊兴不在,不然能告诉戴春风,他是‘甲室’秘书之一。 陈恭澍也跑来看热闹,乐呵呵让陈迁晚上去宿舍找他喝酒,要不然他拿着酒菜过来。 打发走陈恭澍,陈迁骂骂咧咧。 一直等到晚上,陈迁都没有见到何芝缘的人影。 “子升兄,这都八点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王泽湘跑来给他送饭。 坐在椅子上的陈迁扒拉着米饭,一抹嘴:“有他们求老子的时候,不急。” “晚上让我给你送铺盖卷吗?” “当然了。” 王泽湘摇摇头,转身离开去给陈迁拿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