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屑~~~” 　　 取出钥匙，陈迁正打算开门，屋内的人听见声音，将房门拉开一个缝隙。见是陈迁久违的回来，杨慧系着围裙笑盈盈的打开门，帮他接过自行车和蔬菜。 　　 “回来了？” 　　 “嗯。” 　　 陈迁嘴里念念有词：“沉香屑、沉香屑······” 　　 坐在客厅里，陈迁随手掏出香烟抽起来，放好东西，杨慧拿来烟灰缸放在桌上，麻利给烟灰缸倒了点水，蹲下身给陈迁换鞋子，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你的狗皮呢？” 　　 “什么狗皮？” 　　 杨慧叹了口气：“换下的脏衣服，别堆成山了就给我丢来。” 　　 “没拿。” 　　 摇摇头，杨慧拿着小菜走进厨房做饭，不管陈迁坐在沙发上神神叨叨念念有词。 　　 不多时，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杨慧还看见陈迁在哪儿念念有词，没好气的拉着他去餐桌吃饭。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杨慧从抽屉里取出两根蜡烛点燃，很快的电灯便熄灭，她已经熟悉掐电的时间。 　　 端着碗筷，杨慧给他夹了一块腌萝卜：“一进门就看见你神神叨叨的，怎么了？” 　　 “沉香屑是什么？”陈迁问。 　　 “一本小说，还是一位女作家写的，就住在咱们楼下。” 　　 “哦！” 　　 陈迁恍然大悟，总觉得有些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感情自己跟那位才女还是邻居，真是有趣极了。 　　 为了满足陈迁的好奇欲望，杨慧放下碗筷走去卧室，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本杂志，随手递给陈迁。陈迁一边吃饭，一边借着蜡烛的火光翻看起来，看了几眼便觉得无趣丢在一旁。 　　 用完饭后，陈迁拉住杨慧的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明晚陪我去看戏。” 　　 “好啊？” 　　 陈迁叮嘱道：“只要你眼睛去看，不用张嘴。” 　　 “好啊。” 　　 杨慧没有拒绝，她知道是陈迁想用她打掩护，不然等到猴年马月这家伙都不太会回来陪自己，更别说制造一些浪漫，制造无人可查的暗杀他倒是驾轻就熟。 　　 ······ 　　 翌日，晨光微熹。 　　 百老汇大厦岗村。 　　 蹲守十几个小时，王武都没见到余翔清的影子，正坐在街边一家早餐摊子上打哈欠，身旁几个特务也是早就昏昏欲睡。清晨的温度很低，几人不觉裹紧衣衫，眼巴巴环视四周。 　　 在对面巷子里有几个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杂碎，他们也蹲在这里一晚，因为往前几百米就是李士群的住址，他们也紧张的很。 　　 街面上，一辆小汽车驶来，三本一目看见坐在早餐摊前的王武，摇下车窗示意对方上车。 　　 王武一上车，便看见愁容满面的三本一目。 　　 “怎么了？” 　　 三本一目面容阴骘：“宪兵队出城检查站传来消息，昨天下午李士群的汽车离开沪上，但车上坐着的人并不是他，余翔清大概已经逃离沪上。” 　　 “李主任掩护军统的人撤离，这不太可能吧？”王武也有些吃惊。 　　 “事实就是这样，幸苦王桑了，若山队长让我送你回家休息。” 　　 “啊？谢谢。”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 　　 将王武送回家之后，三本一目坐着汽车回到宪兵司令部，当他来到若山苍的办公室发现没有人，等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看见若山苍笑呵呵的走进来。 　　 “若山队长，余翔清已经······” 　　 抬起手，若山苍说：“我已经知晓。” 　　 “那您为什么如此开心？” 　　 “哦？”若山苍解释道：“昨晚我去拜访柴山阁下，对方热情的接待我，并且表示愿意接纳我们继续在沪上工作，我当然开心了。” 　　 三本一目有些气不过：“可是余翔清不见了，而且是在李士群的授意下被保护离开，您应该向柴山阁下请示，将李士群逮捕处决。像他这样的人在支那有很多，帝国可以重新挑选一位听话的朋友。 　　 李士群现在已经脱离帝国的掌控，若是再继续发展下去，他一定会投入抗日分子的行列，如今很多金陵政府的官员都在秘密接触山城方面，必须要杀一儆百！” 　　 “当然，岗村机关长已经向柴山阁下提起建议。” 　　 ······ 　　 下午。 　　 辣斐路，明月剧社前。 　　 还没有开戏，陈迁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一本月刊杂志，是汪伪政府与日本大使馆、海军部联合筹办的月刊杂志《女声》，上面有一部长篇小说叫《黎明》。 　　 身旁的杨慧靠在他肩膀上，手里拿着两瓶香水正在比较。疑惑的看了眼陈迁，心里嘀咕这人怎么回事儿，居然舍得给自己买两瓶香水，平时连工资都拿不出来的家伙。 　　 想问问，可陈迁早已提前告知，此次让她只带眼睛，不带嘴巴。 　　 稍时，剧社的工作人员开始检票，在剧社前等待的票友戏迷开始入场买票。 　　 陈迁看着报纸，抬眼看见剧社已经开始入场，眼神在四处巡视片刻，当看见来人后，便用手肘戳戳身旁的杨慧。 　　 “去买票，你自己一个人去看。” 　　 现在杨慧不用问了，手里的香水肯定是塞住自己嘴巴的贿赂，面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陈迁，她早已经习惯。侧身在陈迁脸上啄了下，杨慧一路小跑走去剧社买票看戏。 　　 陈迁放下报纸，看见杨慧买完票后对自己扮了个鬼脸没好气的走进剧社，摇头苦涩一笑。 　　 渐渐地，剧社外面排队买票的人群小了些。 　　 一位身穿长袍的中年男人坐在长椅上，右手小拇指缺失。 　　 李屹然看着剧社前寥寥无几的队伍，轻声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陈迁放下报纸。 　　 “那个女孩是你的······” 　　 “我亲娘。” 　　 李屹然嘴角抽搐：“老朱说你在沪上有个没名没份的妻子，当然！我暂且相信你说的话，不过你们倒不像是母子，瞧面相最多是兄妹。” 　　 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陈迁递给对方一支：“好几年没回沪上，不仅统治者换了一茬，连烟都换了个口味，越抽越没味儿。” 　　 “翠鸟？” 　　 接过陈迁递来的香烟，李屹然说：“烟厂被日本人兼并收购，他们可不会管什么品质，喜欢抽翠鸟烟的人很多，只要能往国统区倾销就行。” 　　 “难怪，看来我要换一个牌子了。” 　　 “换换口味也好。” 　　 李屹然拿起陈迁放在身前的杂志：“日本人的杂志，不过我很喜欢上面这篇小说《黎明》，黑暗只是暂时，总会有黎明的，而且这篇小说的作者很好，很好很好。 　　 目前还没有完结，值得继续追读下去。” 　　 “呵呵呵~~~”陈迁忍俊不禁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因为曾经李屹然提及过一件事，红党向李士群安插一名情报人员，而《黎明》的作者便是李士群妻子的闺蜜，那是一位颇为有名的才女。 　　 “你笑什么？”李屹然问。 　　 陈迁说：“她在我的暗杀名单之上，如果你不说，那么或许不久之后，她就会死于我之手。没开玩笑，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作家，比杀一个汪伪汉奸容易多了。 　　 想象一下，当一连串有名有姓的死亡名单交上去，上面会有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