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整,聂存遵照陈迁的指示独自来到纸条上的地址。 坐在驾驶室里,此处位置偏僻,周围都是数年前一二八事变时遭到轰炸而未能修建完工的石库门建筑,残垣断壁间已经生长起灌木杂草。 走下车,聂存警惕的打量四周围,心中很是疑惑。 像这样的废弃房屋,按理说会有乞丐和贫苦百姓居住,至少能遮风挡雨,可是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就连生活垃圾也看不见。 往前走了几十米,忽然响起枪声,一枚子弹落在他身前,循着枪声望去,只见在路边一栋废弃的二层小楼上有一个人,手持一支驳壳枪对准自己。 “站住,不许动!” 话音未落地,从废弃小楼内冲出来两名手持花机关的武装人员。 聂存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闸北组的武装火力这么强,居然能有机关枪,不愧是陈长官发家的地方。 “我兜里有证件,是受长官之命来见杨队长,还请诸位兄弟小心,走火了可不好。” 一名特务缓缓靠近聂存,用机关枪顶住他后背,伸手从聂存口袋里取出证件。翻看证件,发现的确是特务处的证件,而且还是少尉军衔,妥妥的特务处军官干部。 “把枪放下。” 特务们将枪口放下,把证件还给聂存,立正向他敬礼。 “长官还请见谅,并非是兄弟们小题大做,日特嚣张因不得不防。” “理解、理解。” 简单查明身份之后,随后外围警戒的特务派出一人,将聂存带到行动队的秘密据点。 一路上,聂存仔细观察周围,耳边传来数声枪响,让他极为震惊。 引路的特务解释道:“聂长官还请放心,这是队里在进行射击训练。” “射击训练?” “害!杨队长亲自操办的,不光是射击训练,几乎每天都会进行各种训练,射击、格斗、侦察、跟踪等等,杨队长说这叫情报学,咱们也不懂,但至少学好了能多一项本事,遇见危险也有底气保命。” “哦。” 聂存点点头若有所思,看来这位杨队长是个能人,从外围警戒方面就能看出他危机意识很重,如此重视手下们的训练工作,几乎各种特工课程都有所涉及。 走了两三分钟,两人来到一栋稍显完好的石库门小楼,特务走进去禀报。 不多时,疑惑不已的杨丰从楼里出来,看见站在空地上的聂存,笑着伸出手相迎。 “在下正是闸北组行动队代理队长杨丰,敢问这位同志有何贵干?” 聂存礼貌性的握手,从外套内衬取出一封信:“杨队长好,在下受陈长官之命前来,这是陈长官的亲笔信。” “陈长官?”杨丰急忙问道:“可是陈迁副书记长?” “正是。” “请,外面风大,还请入内详谈。” 在杨丰的带领下,两人走进小楼,来到一间摆满各种文件档案的房间,步入房间,聂存一眼便瞧见放在桌案上的笔记,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工整,杨丰用身体将桌案挡住,合上笔记本。 突然听闻陈迁的消息,这让杨丰显得措手不及,失去消息已经长达两个多月,现在忽然传来消息,而且是由专人前来,肯定事出有因。 给聂存倒上一杯白开水,杨丰坐在桌案前阅读信件,看完后面色沉重。 “不知聂兄此次前来,陈长官是否还有其他事情吩咐?” 聂存手捧瓷杯:“我只负责送信,其余一概不知。” “是我失言了。”杨丰随即又问:“陈长官近日可好,在下已经数月没有与他有过联络,心中焦虑不已啊!” “陈长官很好,只是有人从中作梗将密函拦截,所以才导致通信不便。” 杨丰若有所思点点头:“难怪,倒是我多虑了。” “好了,密函已经送达,我也不便多留。” 说罢,聂存作势起身要走。他深知此次陈迁突然派自己来此的原因,一方面是彰显对自己的信任,另一方面是透露他的情况,以免消失太久惹得下面的人心疑。 吩咐手下将聂存送走,杨丰坐在办公室里再度细细阅读密函。 潜伏在党务调查处的‘暗流’黄伟是行动队掌握的,由他汇报的消息称明天三点左右会有一艘满载违禁品的货船停靠在四行仓库码头,而他提供的消息来源却颇为让人玩味。 这条情报居然是王全金提供的,他曾经是特务处的情报人员,两年前失踪被认为是红党间谍,现在他突然出现是因为什么? 他将这条消息散布出去又是为了什么? 杨丰既疑惑又担忧,有传闻称当初王全金在沪上之时与陈迁关系很好,现在陈迁下令不允将此事透漏给其他人,想必也是为了掩盖消息,避免遭人怀疑。 心一横,杨丰觉得不能让特务处其他人知道王全金出现的消息,加上聂存透漏出区部有人拦截本应该汇报至陈迁的密函,若是王全金出现的消息走漏出去,难保那些人会借机生事。 自己和家人能有今日之现状,全是受陈长官帮助,务必要报答他的恩情! ······ 闸北,汉中路。 拉低帽檐,王全金不露痕迹看了眼身后,他早已发现自己遭到特务跟踪监视,这让他很是疑惑不已。自己来沪的行踪十分隐秘,出门更是化妆遮蔽面容,就算是这样也被特务发现跟踪。 走进旅馆,王全金回到租住的房间内,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身份行踪全部暴露,唯一的解释是组织内出现叛徒,不然特务们是无法得知自己的确切信息,他们甚至连自己住在何处都知道。 紧握口袋中的手枪,王全金早已做好最坏打算,以自杀保全组织安全。自己这次来沪是肩负唤醒特科撤离时潜伏下来的同志,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决不能让特务得到。 现在当务之急是警示组织,寻找到组织内部的叛徒,只要叛徒一直存在,就算自己自杀保守住组织秘密,之后依然会有同志被发现。 知道自己来沪并且掌握确切情报的只有两人,先排除掉最高负责人,那么问题就出现在自己上级身上。 王全金细细思索着,两年前由沪上地委同志向组织传递消息,说撤离人员中有党务调查处的‘细胞’,随后组织在内部进行过反反复复的甄别审查,揪出好几个‘细胞’。现在自己情报泄露,大概是当初逃脱甄别审查的‘细胞’,而且级别很高很高。 现在就看自己的计划是否能成功,寻找机会乘机逃离出特务监视,将情报传递给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