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获知赵理君即将对唐绍仪进行刺杀行动后,陈迁不敢阻止,也不敢参与进去。 外加朱空山已死,沪上区也基本没有什么重大任务交给陈迁,制裁汉奸日寇的事情由行动组负责,各地也有工作组,外加周伟龙坐镇指挥,一切皆有条不紊。 对陈迁而言,纠正沪上区潜伏人员的思想情况,监督他们是否有变节行为,便是最要紧的工作。 这个工作忙不得,一旦陈迁忙起来,问题可就大了。 没有工作,便是最好。 长安街十七号,督查室秘密据点。 电风扇的叶片呼啦啦旋转着,陈迁躺在屋檐下的凉椅上乘凉,有一下没一下的挥舞蒲扇。 “关于直属行动组督查员更换一事,上面已经启用新的督查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原有督查员暂不调离本职工作,掩护新任督查员暗中调查。 这是新任督查员的身份资料,还请长官过目。” 站在一旁汇报工作的聂存递来一份资料,陈迁放下蒲扇接过,资料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梳着利落短发,眉眼中有股英气,眼睛很大,脸蛋肉嘟嘟,倒显得有些可爱。 “黄梨梨,今年才二十岁,可惜了,居然摊上郭德成那个色痞。”陈迁丢下资料。 聂存微微一笑道:“昨天她还向督查室传递信息,说郭德成意图强占她,不过她没答应。” “都进了怡红院,还当什么贞洁烈女,难道她的教官没给她说,还是她觉得郭德成这个少校军官配不上她?” “不是。” 陈迁抬起头问:“那是怎么回事儿?” “她说郭德成嘴里有味儿,而且不注重个人卫生。” “噗~~~” 一下没忍住,陈迁躺在凉椅上乐的不行,聂存也捂着肚子笑起来。这也是督查室工作为数不多的乐趣,能知道一些个人隐私情况,聊以自慰罢了。 “那就让她好好管一管郭德成,既然要当夫妻,就得管好自家男人,拿出当太太的威严嘛!朝前看,郭德成一个月工资三百多元,眼光放长远些嘛!” 聂存捂着嘴点点头:“属下会转告她。” “嗯。” 忽然,聂存说道:“昨天黄梨梨汇报工作时还交代一些特别情况,说是在给郭德成洗衣服的时候,从他兜里掏出来一张名片,是富东商会经理的名片。 后来郭德成急匆匆跑回来,专门要走这张名片。” “这个富东商会是干什么的?” “属下还未调查,稍后便派遣人员进行调查。” 坐起身,将手中蒲扇丢在凉椅上。 陈迁系好衬衣纽扣,将身上的伤疤遮盖住:“不用了,我自有处置。” “是!” 站起身,陈迁交代几句话便离开据点。 见陈迁一走,聂存便躺在凉椅上,优哉游哉纳凉,口中喃喃自语,说着什么‘偷得浮生半日闲’之类的闲话。 走到门口,陈迁将衬衣扎进皮带里,锃亮锃亮的皮带很是好看,抬腿跨上摩托车。 正儿八经的英国小牛皮皮带,小慧花了十好几元在百货大楼买的,江浙这边的习俗,给自家男人买条皮带,意味拴住对方裤头,宣示主权。 跨上摩托车,戴上一副飞行员太阳眼镜,陈迁捏紧油门一轰,留下一道黑烟离开。 早些年他便眼馋沈醉那个小王八蛋整天骑着摩托车招摇过街,现在自己也来一辆摩托车,这玩意儿在沪上有所普及,能骑摩托车的人也是各家贵公子少爷们。 ······ 南京路,宏图商行。 捏紧刹车,陈迁轰响油门撞了一下门口价值不菲的高级小汽车,在汽车屁股后面留下一道清晰的车轮印。 “哪里来的小瘪三,侬要~~~” 老米睁大眼看着陈迁,嘴里那个字始终没吐出来,负手围着陈迁转悠两圈,冷冷一笑。 “陈老板有何贵干?” 陈迁将摩托车停放好:“来看我哥。” “楼上请吧,这会儿东家在睡午觉。” 老米摇摇头,走进商行大楼,嘴里一个劲的嘟囔着‘败家子’、‘小赤佬’、‘十三点’之类的脏话。没敢大声说,怕陈迁听见得踹他屁股。 “我哥可真悠闲,这年头还能睡得着。”陈迁跟在老米身后。 在经理室内,三台电风扇呼啦啦对着宏建淼吹,他全然没有身价百万之巨的商业巨子仪态,穿着个裤衩,躺在沙发上睡大觉,脑袋上盖着一本账簿。 地上随意散落着一些文件纸张,还有一具算盘,在墙上挂着一副米字旗,不知道又傍上哪位洋人老爷的腿。 瞧见陈迁,宏建淼捡起地上的木屐丢去:“你个浑小子,好歹报个平安,过年就见过你一回。 清明不见人,端午不见人,要不是求凤有时候来这里报个信,老子还以为你死了。” 躲过丢来的木屐,陈迁捡起来恭恭敬敬给他穿上,搭耸着脑袋任由对方劈头盖脸一顿骂,唾沫星子溅到脸上也不敢擦,脑袋还挨了两个大比斗。 喝了口茶,宏建淼眼中露出担忧:“就算把你骂上一天一夜,反正你也不会听,正好我找你办个事情。” 陈迁一抬头:“什么事,杀谁?” “杀你个大头鬼。” “我现在也只能办这种事了,要不绑票沉江,还能做什么?” 宏建淼抬起手,一旁的老米接过他手里的茶杯,低眉站在身旁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知道忠义救国军吗?” 陈迁点点头:“晓得。” “他们在常州、淮州、宿迁及淞沪一带颇有势力,设置检查站把老子的货给截了。听说带队的军官叫什么范志学,忠义救国军淞沪支队的,能不能打个招呼?” “妈的!” 猛地一下,陈迁站起身道:“反了天,这小王八蛋敢拦我哥的路,别人或许我还要找人托个情,这小子我抡他两个耳光,他也只能换一边,让老子继续抽!” 大喜过望,宏建淼和老米互视一眼,看来有搞头。 江南地区日军只能沿铁路、公路及重要城市驻扎,对于一些偏远地区没有掌控力,况且国军在苏北及皖南、皖东一带还有十余万中央军,更有红党新四军盘踞,要想剿灭很是困难。 “你认识?” 陈迁叉腰道:“何止认识,这小子是我招募进来的,去年老子给他授的八等云麾,晋升报告都是老子给他写的。这小子只是副官,淞沪支队真正的支队长是黄志飞。 别求人了,老子写一份手令,不光是淞沪支队,整个忠义救国军没人敢拦你们,我说话算数!” “去,笔墨伺候!”宏建淼踹了老米一脚。 恭恭敬敬被请到桌案前,笔墨伺候好,陈迁拿起毛笔在砚台上粘上墨汁,提笔正欲写,却停下。 笔尖墨汁滴落在白纸上,陈迁却迟迟不肯下笔。 “写啊,你小子没吹牛吧。”宏建淼拍了他脑袋一下。 陈迁嘿嘿一笑:“我也有事求您,哥。” 烦闷的挠挠头,宏建淼指着桌案道:“先写,写了老子再听。” “好嘞,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