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家暂住一晚，第二天一早。 　　 费美玉便跟方伟平商量，还是先跟沪上地委的同志接上头，让地委同志帮忙搞两张身份证件，若是没有证件，光是日伪特务和伪政府警察频繁的检查就能让两人被逮捕。 　　 楼下，杨丰从隔壁街巷的早餐摊子上打了几份稀粥、馄饨，说是稀粥其实是用杂合面伴随米粒熬制的，馄饨馅肉极少。提着早餐杨丰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楼，而是围着楼房转悠一圈，确定周围没有生面孔。 　　 回到家中，将买来的早餐放在桌上，几人开始大快朵颐。 　　 餐桌上，费美玉说道：“多谢杨兄弟收留，等用完早餐我们便离开，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去哪儿？”杨丰随口问道。 　　 “去寻亲戚朋友。” 　　 “你们初来乍到的，不如把地址告诉我，我带你们去如何，遇见巡警盘查也能搪塞过去。” 　　 低头喝着粥，费美玉想要拒绝，一旁的方伟平抬手按在她手背上。 　　 用衣袖擦了擦嘴，方伟平说：“就不麻烦杨兄弟了，您还是去上班，免得老板克扣薪水。让小慧带我们去就好了，她一直说要带我们在沪上游玩一圈的。” 　　 见此，杨慧目光投向杨丰：“你还是去上班，难不成你整天游手好闲？” 　　 “你们没有证件，万一被巡警盘查该如何是好？” 　　 方伟平礼貌一笑：“这就不麻烦杨兄弟了，我们在沪上有亲朋好友。” 　　 见三人统一口径，杨丰知道他们不想让自己知晓太多，如今最要紧的事情是解决这件麻烦。 　　 杨丰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向沪上区报备杨慧的身份，万一有所败露，也能有个由头解释一二，再加上陈迁在军统的身份地位，没有人会不信。 　　 第二个，则是调集人手，把这两个红党给解决掉，这样不仅能解决很多麻烦事，还能避免让自己妹妹趟这趟浑水。 　　 ······ 　　 用完早餐，费美玉两人提着行李箱出门去投奔亲朋好友，杨慧给他们两人当向导。 　　 刚下楼，两辆黄包车便从街角转过头，不急不缓在大马路上跑着。 　　 杨慧挥手拦下黄包车，车夫帮忙将行李摆放好，载着三人扬长而去，在黄包车上用油漆写着‘牛二车行’四个斗大的字。 　　 毫无疑问，车夫是军统沪上区的人，也是原特情组的精锐行动队人员。 　　 黄包车夫拉着车子卖力奔跑，不知不觉中身后跟了两辆黄包车，车上坐着客人。车上的人丝毫没有防备，直到车夫猛然拉着黄包车拐入一个弄堂巷子，抬手举起车把将车子翻起来。 　　 巷子入口处，尾随在身后的两辆黄包车堵住口子，车夫和客人麻利的掏出手枪。 　　 一个不稳，三人扶着车子有些惊魂未定，当看见前后都被持枪人员挡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时，杨慧便知道这是自己兄长的安排。 　　 费美玉和方伟平震惊不易，当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后，他们已经有自知之明。 　　 “上面有令，抓活的。” 　　 伪装成车夫行动队队长大春持枪对准杨慧和费美玉，身后两名行动队友猛地冲过去，从黄包车上抽出斧头，抬手便将坐在身后一辆黄包车的方伟平见势不妙想要反抗，拿起行李箱便要丢。 　　 可是为了防止行李掉落，伪装成车夫的特务可是用绳子加固捆绑的，方伟平跳下黄包车。 　　 “快跑！跑啊！” 　　 还未落地，锋利的斧头劈在他后脑勺上，并不是用斧头刀刃，而是用另一头锤下去。 　　 “不许动！” 　　 “谁动就打死谁！” 　　 大春将枪口对准费美玉脑袋上，另外两名行动特务将费美玉和杨慧摁住，取出手铐准备她们双手反拧铐住。 　　 “你们是谁？” 　　 大春抬手便是一巴掌：“闭嘴！” 　　 挨了一巴掌，费美玉想要反抗，胳膊被杨慧死死握住，如同惊慌失措的小鸟似的，脸上尽是恐惧。两人眼睁睁看着方伟平倒在地上，鲜血从他脑后流出。 　　 街巷外，两辆小汽车停在路口处，杨丰坐在副驾驶。 　　 这场绑架对于特务们来说驾轻就熟，杨慧被人蛮横的塞进车子内，而费美玉和被锤晕过去的方伟平被送往另一辆小汽车。车夫们若无其事拉着黄包车，如鸟兽般散去，现场只留下满地热血。 　　 小汽车留下一阵黑烟，扬长而去。 　　 被押上车的杨慧挣扎着，这与她预想的根本不一样。 　　 汽车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僻静小院，院子里很乱，阴冷而幽静。 　　 三人分属被押往不同的房间关押起来，杨慧沉默着，抬头看向房梁上那厚厚的蛛网，地板上依稀可见发黑的血迹，这里面肯定死过不少人。 　　 房间门被推开，杨丰独自一人走进去。 　　 “为什么这样做？”她质问着自己兄长。 　　 杨丰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手铐：“理由有很多，有意识形态不同，也有我与红党之间那不可调和的仇恨，更多是为了保护你。 　　 该死的，从小到大你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便得意，但这种事不是该耍小聪明的。现在你该庆幸，彻底和红党断绝关系，如果你还想和我们一路，就不能与红党有任何联系。” 　　 “你以为我认可他们，疯了吧？。” 　　 “听着，在继续做下去，你也会成为棋盘上的棋子。我们有很多棋子可以用，但不应该让家人充当棋子，要是继续从事下去，你早晚上不了台面。 　　 难道你会认为他会娶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还是一个有红党履历的女人，这会让他的仕途戛然而止！” 　　 “我有分寸，有些事你根本不懂。” 　　 深吸一口气，杨丰还是忍无可忍，抬手打了自己妹妹一巴掌。 　　 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杨慧被一巴掌打懵了，痴呆呆看着从小到大从未对自己动过手的兄长，这是她第一次被兄长如此教训。 　　 杨丰生气道：“蠢货！你本该做的是安安分分等着陈子升，而不是鬼迷心窍去接触红党，让他对你高看一眼。这种事只有越陷越深，越深越无法活在阳光之下。 　　 届时你根本无法抽身，没有人希望你抽身出去，你将会是一枚‘死子’。无论是我还是陈子升都不会愿意跟你产生半点关系，因为保护你的最好方式就是永不相见。 　　 多么大的惩罚，永不相见！” 　　 杨慧低下头，沉默。 　　 这回是真的沉默，因为没法接下话来，她开始觉得自己是否和面前这个男人有血缘关系。 　　 为什么自己的兄长如此愚笨，简直叫人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