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特高课。 肩章上挂着少佐军衔,已经成为沪上特高课副课长的若山苍眉头不展,在他的桌案上摆放着好几起刺杀案卷宗。军统在沪上的组织从去年十一月覆灭,可很难想象他们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死灰复燃。 现在沪上的情报掮客们都在传,都说陈子升回到沪上,那个在沪上制造‘江丽纸厂屠杀案’、‘六合路爆炸案’的军统高级特工,在对华关系委员会排上名号的必杀人员。 而在若山苍办公室内,穿着一身高级警察制服的王武也在,他现在是沪上警察局侦缉科科长,升职的原因是亲手将他的老上司,英国军情六处在沪负责人克里夫·鲍文逮捕送进监狱。 从租界巡捕房一名翻译官,摇身一变成为炙手可热的侦缉科科长,风头无两。 王武对于若山苍没啥畏惧,因为对方好说话,与其他日寇军官不一样。 “这已经是今年第五起刺杀案,死者是市政府国民政策办公室顾问,家里上下十余口都被杀害。第二天死者没有去上班,市政府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故此发觉不对劲,随即派人去家中查看。 现在市政府各级官员都要求警察局派遣警员对他们进行保护,可是人手不够,实在难以抽出警力。” 若山苍眉头不展:“遵从市政府的要求,这件事就由特高课宪兵队处理。” “好的,只不过现在都在传闻陈子升回来了。” “怎么,你对他很感兴趣?” 王武摇摇头:“只是好奇,前年还听闻他在苏淮一带打游击,据说当年六合路爆炸案就是他做下的,行事不计后果,是一个厉害角色。” 坐在椅子上的若山苍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丢给他:“这是军统原沪上区区长陈恭澍的供词,他说了很多关于陈子升的事情,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调查一番。” “我能看吗?”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绝密情报,只是一些关于陈子升过去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王武拿起文件问道:“难道他和陈恭澍之间没有联系?” “当然有,陈恭澍不肯说,但是他的部下承认与陈子升有过联络,两人甚至还达成密约,进行情报军事合作。在被抓捕之前,陈恭澍给对方提供一笔数额巨大的经费。” “那么,陈子升真的回到沪上了?” “当然,我的老对手回来了,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 拿着文件的王武莫名其妙看着似笑非笑的若山苍,他不确定是不是对自己故弄玄虚,现在整个沪上的情报行业人员都在传陈子升回来,但没有人见过他,拿不出任何实质性证据证明他回来。 但他肯定一件事,至少沪上的日伪情报人员和汉奸官员,都对这位曾经叱咤沪上多年的军统大特务极为恐惧,再加上近年来对方一直于苏淮之地打游击,让江南的日伪军很是头痛。 在吓唬人方面,毫无疑问军统赢了。 离开特高课宪兵队,王武在宪兵队的大院子里撞见一个人,最近一段时间风头正盛的东亚联盟中央总会、沪上分会监察委员梁鸿志。 对方身前身后围了七八个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保护起来。 梁鸿志听闻陈迁来到沪上,已经吓的如同惊弓之鸟,他曾经被陈迁逮捕过一次,沪上沦陷后被陈迁挂在军统沪上区必杀名单中,高居前排。 可是这人小心谨慎的很,长期住在日本宪兵队总部附近,家里还有十几个日本兵保护。受了张啸林被炸的尸骨无存案例启示,他更是出行不走市井繁华地段,家里的防弹汽车都被改装成装甲汽车,就差安上一门机关炮。 梁鸿志拄着拐杖来到若山苍的办公室,一进门便焦急万分。 “老夫要死了,陈子升回来了。” 看着如丧考妣的梁鸿志,若山苍哭笑不得:“梁先生,现在没有任何情报显示陈子升回到沪上,我知道你和他之间有过节,但梁先生你应该相信帝国的情报部门。 如您所见,军统沪上区两任区长,王天木成为帝国的朋友,而陈恭澍也被抓捕关进监狱,现在军统在沪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 “若山少佐,这已经是今年出现的第五起暗杀事件,您只需稍加打听就能知道,军统内只有陈子升杀人会牵连家小,他是一个屠夫,对于任何老幼妇孺都不会放过。” “请梁先生放心,宪兵队会保护您和您的家人。” 梁鸿志连忙摆摆手:“算了,沪上我是不能待下去。劳烦您调派军列,老夫要回金陵。” “军列?”若山苍迟疑的说:“您难道就不怕军统伏击火车,陈子升在苏南可是有一整支军队。” “不不不,军列不行,我要坐军舰。” 若山苍表情难看:“那您自己去跟海军马鹿说去,那群混蛋,我是不会低头拜托他们事情的。” ······ 事实上,陈迁真的来到沪上。 只不过他坐在一趟火车上,这趟火车有一半都是私人车厢,车厢的主人是唐季澧。汪伪政府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清乡委员会副秘书长、军务处长。 装潢华丽的车厢内,陈迁正在与这位‘天生贵胄’聊天,这位唐季澧简直是老天爷的亲儿子,追着给他喂富贵饭吃,有时候人比人的确气死人。 自己小时候尿床,洗床单的人是伯母,这位小时候尿床,给他洗床单的人很有来头。这辈子吃过的苦头,估计就是上学时不认真读书,挨了那位教书先生的板子。 在奉旨投敌之前,他在桃源警备司令部当司令,还是沈醉的顶头上司。沈醉抓住的红党分子全部交由对方处置,对方给了红党分子路费和通行证,全部给放了。 陈迁品尝着高脚杯中血红色的昂贵红酒,听唐季澧的妻子说,这瓶酒要好几百元,陈迁连忙喝了两口。 放下高脚杯,列车在旷野中行驶。 “陈恭澍说了很多事情?” 唐季澧躺在舒适的沙发座椅上:“很多,不过我已经跟日本人打好招呼,他们不会对陈恭澍用以严刑逼供,也不会交给七十六号的人。” “他倒是舒服了。” 陈迁说:“希望有一天我被日伪特务抓捕后,也能得到唐长官的优待,到时候麻烦您向日本人说一声,在下身体不好,受不了刑具。” “希望不会有这天。”唐季澧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