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咻!’ 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呜咽声,一发炮弹再度落在闸北境内。 ‘嘭——!’ 军舰上的巨炮嘶吼着,向这片大地展现出它本该有的狰狞之色,高爆榴弹在一处民居内落下,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方圆数十米夷为平地。 如同地震般,似乎整个大地都在摇晃,屹立在大地上的砖瓦房垮塌,玻璃四碎。在炮弹落下的地方,升起一阵冲天灰尘,掀起的灰尘将天空似乎都蒙蔽掉。 听见炮弹花盆天际的呜咽声,陈迁将乞儿护在身下,地面上传来一阵颤栗。 “校准炮,撤离,赶快撤离!” 爬起身,陈迁大声呼喊着。 车站广场上挤满逃难的老百姓,见炮弹落下,火车调度员下令开车。 ‘呜呜呜~~~’ 蒸汽火车发出汽笛声,催促还未上车的民众。检票员也顾不上查看车票,将排队的民众塞进车厢,列车缓缓启动,火车站周围的人群不顾一切涌入车厢。 叫喊声、哭喊声、呼唤声、声声不绝于耳······ 铁皮车上爬满民众,地上满是无主的行李和包裹,此刻所有人明白生命的可贵。他们开始丧心病狂起来,为了能够早点挤入车厢,男人们挥起拳头,女人们撒泼叫喊,老人们被无情推搡在地,孩子们嚎啕大哭,无序、无法在此刻呈现。 数千年来的礼仪教导此刻被遗忘殆尽,为了活命,为了逃离这片本该是乐土,如今已经成为战场的生存之地。 站起身,陈迁看着混乱无序的民众,忘记职责的警员,集合列队的士兵,心中悲痛万分。 文史中记载的屈辱与混乱,此刻活生生展现在他眼前。 国家孱弱、民族毫无尊严可言,人民彻底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长官,您没事吧?”老四脚步飞快跑过来。 “没事。” 陈迁抬眼环视广场四周,对方还在附近,刚才是校准炮。上午的炮击是针对下车的士兵,而此刻车站并没有军队乘车抵达,对方的目标是什么? 车站! 回头看向北火车站高大的西式建筑,陈迁忽然想到什么。 为什么自己带人将车站周围可疑建筑物都搜查一遍,仍然没有任何发现。日谍不在车站附近,而在车站内,是车站内部有日谍,泄露了军列信息。 刚才是校准炮,接下来对方会使用通讯器材修改坐标位置,从车站广场更改为铁路线。 ‘呜呜呜~~~’ 一声螺旋桨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引起陈迁的注意,抬起头向天空看去,从东方飞来八架战斗机,腹部皆携带有航弹。来自日军第三舰队航空母舰上的舰载战斗机。 将趴在地上的乞儿扯起来,陈迁向四周围喊道:“不要去车站,快走!” “敌机!敌机来袭,赶快撤离,快散开!” “散开!” 没有人在意陈迁的呼喊,民众们还是慌不择路的跑向车站,此刻他们的唯一救命稻草就是即将驶离车站的列车,登上那列火车,逃离出这片即将沦为战场的故土。 大声叫喊着,可是没有人在乎。 老四让特务们将陈迁扯走,这里已经暴露在日军战机火力之下,再继续待下去会有危险。 不顾一切将陈迁带走,还没有离开车站广场,天空中的日军战机开始投弹,巨大的航弹落在建筑物周围。 此时,黄浦江上的大口径舰炮也开始狰狞,校准炮之后,又一发炮弹落下,不偏不倚落在车站建筑物上。大量砖块瓦砾四散,曾经宏伟精美的火车站眨眼之间便成为残次品。 在承受数枚航弹和炮弹的摧残之后,北火车站月台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侥幸存活的民众从瓦砾堆中爬出来。 “呜呜呜~~~” 宁沪铁路线上,刚刚驶离火车站的列车响起汽笛声,带着苍然和悲凉,那是司机对死难同胞们的哀悼。靠站铁轨和月台被炸毁,这代表列车运输能力受损。 抬起头,天空中的一部分战机开始返航,留下最后两架战斗机还在盘旋侦察,确认铁轨和站台是否被摧毁。 “车站里面,对方在车站内,车站里面有电台,对方利用车站电台向日军发送坐标位置,进行修改。” 此话一出,手底下的特务们诧异的看向陈迁,后者从腰间枪套中拔出手枪,直接冲向车站,一旁的老四跺脚怒骂声,也拔出手枪冲向车站内。 走到车站入口处,大量民众往外逃窜,人群拥挤引发踩踏事件。 十几个人被推倒,出入口多了一层门槛,那些人踩在身体上往外跑。 “堵住!堵住!” 陈迁将手枪上膛,扣动扳机:“冷静!全都不许动,敌机已经飞离,你们这样乱糟糟一片,看看你们脚底下踩的是什么。” 一对夫妻不顾特务们的命令,非要往外钻。 “砰砰砰!” 再度扣动扳机,陈迁寒着脸:“排队后退,先把倒地的人扶起来,老人孩子和伤员先走,女人次之,大老爷们儿忍一忍。若不听令者,以寻衅滋事罪论处,按战时管理条例,就地枪决!” “排队!” “说你你,把脚底下踩着的人扶起来,一个一个慢慢走出来。” “不要踩踏伤员,伤员优先出来。” 有了特务们帮忙维持秩序,即使民众不愿意,但畏惧黑洞洞的枪口,也不得已遵从秩序。日本人能用刺刀逼迫他们,特务也能用手枪让他们乖乖遵守秩序。 不多时,车站内的民众从里面撤出,地面上到处都是丢弃的行李和包裹,出入口处有不少鲜血。 抗敌后援会的救援队赶到,帮忙救治伤员,维护秩序。 陈迁抓住一个往外跑的车站工作人员:“你们值班站长和车站警局局长呢?” “不知道。” 另一个车站调度员从身旁走过:“早跑了,日本人上午炮弹刚刚落下,火车站站长就坐火车跑了,车站里只剩下调车长还在。你去月台,他正在带人调度火车头。” 松开对方的衣领,陈迁带人赶到月台。 满目皆是废墟,月台的玻璃棚被炸碎,满地都是碎玻璃。在瓦砾和钢材玻璃碎渣旁,一位戴着袖标的男人正在指挥工人清理残渣,救助被废墟掩埋的民众,将车厢和火车头分离开,送入车洞保存起来。 “谁是调车长?”陈迁大喊道。 那个戴着袖标的中年男人扭头望过来:“我是。” “军事调查统计局第二处。”陈迁从兜里掏出证件。 那人看了一眼,立正说道:“长官好,我是北火车站行车调度主任崔志国。” “你们车站电报收发室在什么地方,马上带我们过去,我代表第九集团军战时随军服务团,任命由你暂代北火车站站长一职,负责全面工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