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们仓惶逃离特务们的包围,还未走几步,便被陈迁抓住。 稍大的乞儿后背上趴着一个幼童,头上满是鲜血。 “啊~~~” “呜啊啊!!!阿!!” 见背后的孩子被陈迁蛮狠夺走,那个稍大的乞儿张开嘴嘶吼着,想要夺走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可想而知,被身旁的特务一脚给踢飞在地,一旁的几个乞儿见势不好,拔腿便逃离,只有那个稍大的孩子还在怒吼。 “拿消毒水和绷带过来。” 陈迁将奄奄一息的幼童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褴褛的衣衫下,幼童的肚子胀的很大,四肢细小。在幼童孱弱的身体上,有数处伤口和淤青,陈迁抬起那细小的手臂,发现小臂有半截呈诡异状的搭落在地。 接过玻璃瓶装的消毒水,陈迁帮忙清洗伤口,从对方乱糟糟的头发上有许多虱子跳出,看的陈迁一阵恶心。清洗完伤口,陈迁用绷带缠绕。 处理好伤口后,陈迁挥手唤来那个稍大的乞儿,对方警惕性的看向陈迁,眼神时不时瞟向躺在地上的幼童。 “如果想活命,那就把头发剃干净,找身干净衣服换上,去天潼路,那里有一个儿童救济所,知道吗?” “额额额。” 说罢,陈迁站起身用剩余的消毒水洗了洗手。 稍大的乞儿点头应付几声,忙不迭抱起地上的幼童,转身逃离此地,走到巷口时回头看了眼陈迁,很有礼貌的鞠躬一礼。 陈迁能做的只有这些,至于对方听不听是他自己的事情。民权保障同盟在天潼路开办了一个儿童救济所,专门救济儿童,只要低的下头,对方还是愿意救济收留他们。 上楼搜查的特务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几乎将能够看见车站的可疑民居都搜查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可疑人员,这让陈迁有些疑惑,难不成对方已经撤离。但是这不像日寇的风格,他们自大的很,而且又轴。 “这不是陈书记,想不到您居然有如此心善的一面,给乞儿处理伤口,把宝贵的医疗物资用在他们身上,简直是浪费。” 一声阴阳怪气打断陈迁的思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是谁后,陈迁莫名的觉得火大。 原来是党务调查处沪上区区长徐兆麟,他带着十来个特务站在弄堂口,刚才逃跑的那对乞儿被他的手下控制住,正在不断的挣扎,向他发出嘶吼。 而在其中,有个人被党务调查处的特务捆住,被打的头破血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陈迁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徐长官,不知您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 “哼,便宜话就免了。”徐兆麟冷哼一声。 “徐长官这是?” “路过,听说八十八师刚下火车就遭到日寇炮击,便来调查一番,没想到陈书记在此。” 如此危难时局,陈迁不想和对方起冲突,寒暄几句便带人离开现场。走到弄堂口时,却被他的手下堵住去路,而徐兆麟冷哼一笑,也不管。 “徐长官这是何意?”陈迁质问道。 徐兆麟翻了个白眼:“八十八师刚抵达北火车站便遭到炮击,其中定有日谍为其通风报信,而且极有可能躲藏在火车站附近,若不能抓获日谍,难保炮击不断,则我军未见敌人便损失严重。” 一愣神,陈迁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好心,今天徐兆麟怎么热心肠起来了? 莫非他知道些情报,党务调查处在沪上还是很有能量的,陈迁也摸不清对方是什么一番心思,难道真的会因为日寇侵略,所以选择放下两家成见? 屁!黄浦江倒流,陈迁都不会相信徐兆麟会放下成见。 看向被党务调查处抓住的人,陈迁问道:“这是谁?” “还得说你们二处能力不足,居然还想与我们分庭抗礼,实在是惹人啼笑。”徐兆麟又阴阳怪气起来。 “请让开,我们还要继续搜查。” “在闸北境内纵火的日谍,被我们当场抓住,陈书记还需努力。” 陈迁深吸一口气:“徐长官教训的是。” 当面在陈迁面前假模假样耀武扬威一番,这是暗搓搓嘲讽特务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日谍在闸北境内纵火制造爆炸,而特务处一个都没抓到。八十八师刚下火车便遭到炮击,现在也依旧一无所获。 没辙,拿不出成绩来,陈迁说话都没底气,只能任徐兆麟百般嘲讽。 调侃几句,徐兆麟便带人离开,让手下放了那对乞儿。 陈迁想起什么,叫住对方,脸上露出阴笑。 “徐长官,我有一个重要情报,是关于你们一处的。” “嗯?” 徐兆麟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心悸,总感觉陈迁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这可不是他认识的陈迁,太阳打西边出来,对方都不可能透露一丝情报,更别说关于一处的。 亲热的揽住徐兆麟的肩膀,可是被对方甩手拍下,陈迁也不恼,笑呵呵将他扯到角落里窃窃私语。 随着徐兆麟的脸从幸灾乐祸,再到震惊,最后到难以置信盯着陈迁。 “一派胡言,怎么可能!” 陈迁抱着手臂轻笑一声:“信不信由你,我可是为了咱们军调局,到时候丢的可是军事调查统计局的脸,再怎么说咱们两家也同在一个衙门口。您还是细细调查一番,不然陈局长降罪下来,你可吃不消。” 阴沉着脸,徐兆麟挥手带人离开,手下的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陈迁跟他们长官说了些什么。 ······ 这时,弄堂外老四带人过来。 “那不是党务调查处的孟濮阳,他来这里作甚?” 陈迁捏紧拳头:“不止,连徐兆麟都来了。他们看样子也在追查引导炮击的日谍,这狗东西鸡贼的很,如果不能抓到日谍,他们少不了会在领袖面前贬低咱们特务处。 事关咱们特务处的颜面,必须在一处之前抓捕到日谍才行。” “徐兆麟?” 蓦然,老四扭头看向对方离开的背影。他只是听说过徐兆麟,对方是党务调查处沪上区区长,没想到连他都亲自到现场进行调查,而特务处这边只有陈迁这个副书记,周伟龙不知道在何处,连面都没露。 相较之下,即使没有抓到日谍,其行为也值得褒奖一二。 “你那边怎么样?”陈迁问道。 老四摇摇头:“抓了几个闯空门的毛贼,其他的一无所获。” 莫名觉得头大,再抓捕不到通风报信的日谍,不光是区部周伟龙要问责,就是八十八师那边也会对特务处失去耐心,这对于以后的工作很有影响。 临近下午一点左右,陈迁带人将车站周围搜查个遍,可疑日谍一个都没抓到,也没有查获到电台等通讯器械,倒是闯空门的毛贼抓了七八个。 不管三七二十一,陈迁让老四把人交给八十八师军法科,那边倒也省事,全部按照战时管理条例,押送到北火车站广场外,当众挨个给枪毙了。 ‘砰砰砰~~~’ 数声枪声响起,陈迁带人站在广场一个角落默默将其收入眼底,战时作奸犯科者,皆处于死刑,这是历来不变的规矩。 忽然,老四碰了碰陈迁的胳膊,示意看向马路旁的路灯下。 回头一看,刚才那对乞儿一直跟在后面,背着幼童怯懦的朝这边看。陈迁走过去,对方后退两步,背上的孩子脖颈无力坠下。 陈迁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将他背上的幼童抱下来放在地上,用香烟放在鼻孔前,烟雾缓缓飘散,孩子已然失去呼吸。 “死了,找个地方埋了吧。” 对方摇摇头,嘴里支支吾吾低吼着,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眸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