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迁突然在新任长官的欢迎会议上发难,让身为书记长的鲁昭国十分难堪,偷拿缴获根本算不上什么事,特务们执行任务有斩获后谁不得乘机捞一笔。 面对价值不菲且数量繁多的古物,丢失一两件可谓是情理之中,万一查起来就说搬运不慎导致损坏。 此案由陈迁督办,他已经跟沪上市立博物馆方面商量好,务必保证每一件古物在移交之前完好无缺。赵理君和丁学安偷拿并且没有告知陈迁,本身就让他心中气愤不已,但又无可奈何。 会议上,鲁昭国涨红脸别过头去,这面子让他丢大了。 此事肯定会在沪上区传遍,甚至本部都会知道。 这让沪上区诸多同僚如何看待,让新任区长周伟龙作何想法,定然会在周伟龙心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偷拿公物被下属发现后气急败坏,实乃小人之举。 面对陈迁的发难,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周伟龙颇为玩味的看向鲁昭国,想看看他作何解释,可惜鲁昭国一言不发阴沉着脸。 如今古物走私在国内闹的沸沸扬扬,国内各省市政府皆登报申明将会加大古物保护力度,就连内政部文化委员会都下令严查古物走私行为。 红党方面也申明,洋人盗掘贩卖的古物,所得盈利将来都有可能成为射向同胞的子弹。 “看来鲁书记长是默认了?”陈迁盛气凌人道。 “我~~~” 正欲抬头狡辩几句,鲁昭国知道私拿查获古物的人不止他一个,也不是他第一个伸手。可他不敢说,也知道陈迁是逼自己说出其他人。 可其他人都是谁,赵理君、丁学安、沈醉,连同淞沪警备司令部副官处的周副官,其中一部分人都好到跟陈迁穿一条裤子,前脚刚说出来,后脚陈迁就能诡辩说是拿去鉴赏。 见好戏差不多落幕,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周伟龙显得意犹未尽。同时不禁审视起这位据说有着‘人屠’之称人物,看来这个陈子升不仅杀伐果断,还颇有人事斗争经验。 “怎么,周某今日刚刚到任,陈副书记就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身为下属对长官,以副职对正职,实属傲慢无礼,着罚俸一月。” 陈迁连忙将字画丢给赵理君,立正目视前方:“不敢,属下领罪!” “那就好。” 偏头看向赵理君,周伟龙挑眉道:“怎么,赵副区长也有话说?” “啊?” 赵理君摇摇头:“属下无事。” 在场的所有人谁都没有想到周伟龙居然会偏袒鲁昭国,而且是如此偏袒,有错之人不罚,倒是罚起告状之人,简直是肆意妄为。 阴沉着脸的鲁昭国面色稍稍恢复些,带着感激之色看向周伟龙,看来新长官还是明事理的,知道是陈子升连同赵理君一起对付自己。如今他们两人,一个掌握行动组,若是让陈子升掌握书记室,怕是都能架空沪上区长官。 “两位落座吧,需要周某请你们吗?”周伟龙没好气道。 陈迁和赵理君连忙告罪,纷纷落座。 待坐下后,赵理君一个劲的使眼色,似乎在问陈迁此事为何不事先和他通个气,而且还要在新长官欢迎会上弄得大家都不愉快,陈迁暗暗点头,示意他放心。 欢迎会正式开场,周伟龙这个人乃军伍出身,被保送至黄埔四期学习,行事作风颇有军人一丝不苟的气质。 先是宣读戴春风的命令,而后又自我介绍,说一下当下时事,阐明未来的工作重点。稿子内容平平无奇但胜在文墨稍佳,显然是打磨许久。 接着是各科室负责人发言,先是吹捧一下周伟龙,表示沪上区会在他的带领下履立战功。 会议长达数个小时,直至下午一点多才结束。 随着周伟龙一声‘散会’,众人起身立定向他敬礼,参会的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陈迁起立后便又坐下,赵理君想走看陈迁没走,也坐下来,鲁昭国想就刚才的窘迫局面向周伟龙道谢,表示愿意遵从长官,奈何陈迁不走,他便也不走。 会议室几人就在这里枯坐,看谁先沉不住气。 坐在主位上的周伟龙率先打破僵局:“陈副书记长,听说你在区部工作态度十分恶劣,经常宿醉之后躺在办公室里睡大觉,王区长几次对你进行批评。 看来你是整天闲的没事,准备在这里就地而席吗?” 陈迁努努嘴:“书记长把明代的一个青花瓶给砸碎了,这些古物都是有编号的,现在马上准备移交给博物馆举行展览会,拿不出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办。” “是很重要的古物吗?”周伟龙追问道。 “若是不是珍贵古物,怕是鲁书记长不会惦记。” 周伟龙看向鲁昭国,后者脸色立刻难看起来。这点小事,难道就不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还编号,证物仓库里的古物丢失十余件,你个王八蛋怎么不去找,非得盯着老子生事? 鲁昭国解释道:“属下是见物心喜,想要把玩鉴赏一下,失手打碎,此事是属下过失。” 陈迁梗着脖子骂道:“你读过几年学堂,受过高等教育了,懂古物的文化艺术价值,把玩把玩,把东西拿回家玩?” “住嘴!陈子升,你再咄咄逼人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我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 鲁昭国伸手一指,而后对周伟龙说:“长官,您看此人就是一个十足的兵痞,毫无礼义廉耻可讲。” “够了!” 周伟龙轻飘飘一句话,两人立刻安静下来:“鲁书记长,刚才人多周某给你留了脸面,陈副书记长罚俸一月,你是两月。 如今正值戡乱复兴之际,吾辈当谨记先总理遗训,精诚团结方可戡乱复兴,莫要兄弟阋墙,诸位都是同志,当亲亲相爱。” “是。” 见此,陈迁起身道:“属下谨遵长官教诲。” 此事已经定性,各打五十大板,都给周伟龙一个面子,不要再提及。陈迁是无所谓,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鲁昭国在沪上区的名声将会臭不可闻,怕是本部都会将其记录在案。 碎掉的瓷瓶还能用技术进行修复,就是颇为耗费博物馆人员的精力,其他偷拿古物的人知晓此事后或许能归还,再不济也能退回去几件。 林老先生几次三番叮嘱陈迁一定要妥善保管,切莫让宵小之辈将其盗走,结果人家不是盗,而是光明正大走进去挑选。 几人散会,陈迁和赵理君两人走出会议室。 刚出门,赵理君便迫不及待的问:“除了鲁昭国砸碎的古物,仓库还丢失其他的吗?” 陈迁摇摇头:“从浦东仓库搬去侦查大队,渡河的时候浪头太急,打翻进河里一箱子,也不知道有多少,还需要逐个清点才行。” “打翻进河里了?”赵理君带着笑意问。 “可不是,浪头太急了。” “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