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齐五聊了一阵,对方乘热打铁,为了以显热情将工作暂且停下,给陈迁安排住所。 因为国民政府西迁重庆,小小的山城顿时涌入百万人口,连带着房子也供不应求。军统内部住房也很紧张,从外面大片正在紧锣密鼓赶工的工地就能看出。 “子升,委屈你住在宿舍,我已经叫庶务科的人收拾好一间房,条件艰苦,怕是比不上沪上。”李齐五亲自带陈迁前往宿舍。 “委屈不了,早些年我也是在沪上棚户区住过的人,还是能适应的,莫非局本部的宿舍还比不上棚户区的草棚木板房?” “那就好。” 他带陈迁来到局本部宿舍,距离上班的地方不过十几分钟,陈迁瞧着刚刚粉刷的墙壁,还有路上泥泞的碎石子路,就知道这处宿舍也是近期赶工出来的。 在宿舍旁还有很大一块农田菜地,水稻已经快要成熟,微风吹起稻穗,如同海浪般翻涌。农田内还有不少人在干活,都是军统的人员以及家属。 对于有功人员,军统不仅仅给分配宿舍,还分配田产安排家属进行生产作业。像这样的宿舍和农田在山城各地都有,更多土地都是由农村合作社负责管理,戴春风很少允许那些军统人员家属占据局本部附近的土地。 军统本部人员千余人,加上从沦陷区撤离的人员,少说也有近两千人,这些人一部分又拖家带口,房子根本不够住。听李齐五说,很多同僚的家属还住在竹棚子里,为了争夺宿舍房间,不少人不惜大打出手。 陈迁得到一间单独的房间,而邝知友就没那么幸运,得跟另一人同住一个房间。 将钥匙交给陈迁,李齐五让陈迁好好歇息两天,入职的事情等戴春风回来再说。 “五哥慢走。” “好,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便找卢俊兴。” 送走李齐五,陈迁打量着他的房间。 屋内的家具布置较为寒酸,一张竹板床,一个老旧衣柜、一张书桌和两把竹椅子,都是旧家具。竹板床上放着两卷被褥,一个搪瓷洗脸盆,盆中有一个搪瓷杯,牙膏、牙刷、肥皂、毛巾、热水瓶之类倒是齐全。 已经很好了,基本的生活条件都满足,就是洗漱不太方便,需要去宿舍前院的澡堂洗,热水也不是二十四小时供应,只有下午五点到十点有热水,若是时间外想用热水得自己烧。 陈迁一个人在屋内铺床,地面倒是干干净净,显然提前清扫过。 收拾好宿舍,卢俊兴便跑来拉家常。 要就任军事情报处副处长的消息早就传的满天飞,整个局本部都知道戴春风从沪上区调回来一位‘狠人’,有好事者在军统局内部列举了几个称呼,什么‘四大天王’、‘八大金刚’、‘三剑客’之类。 稍有小道消息的人在局本部传出陈迁在沪上的外号‘铁面修罗’,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这让军事情报处的一些人员叫苦不迭。 陈迁飞黄腾达,最为高兴的还是洪公祠特训班第三期的同学,好歹还能攀上交情。 ······ 晚上。 王泽湘在局本部食堂订了两桌席面,卢俊兴出面邀请陈迁相熟的同学,都是洪公祠特训班的,虽然嘴上说在山城的同学都要过来,但还是有不贪慕虚荣的人。 菜色丰盛,当然比不上大城市,但有鸡有鱼,荤腥不少。 想着陈迁久在沪上,王泽湘特意叫厨房温了几瓶黄酒。 黄酒温吞吞的,也不知喝了多少,也不知听了多少吹捧的话。洪公祠特训班第三期,陈迁是第一个担任副处长级别的人物,如今来了局本部任职,也有了领头羊。 陈迁酒量不差,战事未起之时成天和赵理君、沈醉他们喝酒寻乐,凡是敬酒的人都来者不拒,酒席上气氛融洽,大家都在恭维着陈迁。 两桌酒菜,喝到晚上十点多,一些交情本就不深的同学离开,渐渐地只剩下陈迁坐着的一桌。 王泽湘能在警稽这个部门一直稳如大佛,酒量更是深不见底,平日里迎来往送的周安民面色如常,倒是卢俊兴倒地不起,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杨丰搀扶着把他送到宿舍,一旁的邝知友酒足饭饱,不想打扰几人的兴致,便借机搀扶卢俊兴离开。 几人一走,酒桌上只剩下寥寥几人。 正喝的起劲的时候,食堂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陈迁瞧见对方后立即起身,在场的众人都纷纷站起来相迎。 来者不是其他人,而是陈迁与其早有渊源的陈恭澍,见到对方后,陈迁也是纳闷,这老小子不是一直在天津站当站长,怎么回到局本部了? “子升呐,你来山城就职,怎么不请我呢?”陈恭澍讪讪一笑。 “啊?这~~~” 一旁的王泽湘搭腔道:“是我为子升兄举办的接风宴,不知陈长官您与子升相识,是我怠慢了。” “那我可成了不速之客。” “非也非也。” 陈迁急忙邀请他坐下,又拿来一双筷子和酒杯:“当年华北一别,如今回想依旧激动不已,学长在华北锄奸,我在沪上也颇有耳闻,一众汉奸走狗日寇听闻学长后皆胆寒不已。” “哈哈哈,你小子也不简单,张啸林你干掉的?”陈恭澍笑着问。 “是吗?” “不是吗?” 陈迁给他倒上一杯酒,打了一个哈哈便过去,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当年在华北锄奸,两人闹出不少鸡飞狗跳的事情,陈恭澍满华北的找陈迁人,从北平找到通县,又从通县找到北平,执行制裁任务一个多月,陈迁一直躲着他,愣是气的他向戴春风打报告。 事后报备经费使用情况,陈恭澍贪赃不少,又找借口向戴春风索要增加经费,陈迁也没点破,还给他到处找补原因,好歹把近多报了两千多元的经费给平账了。 至今陈迁还记得陈恭澍报账时写的经费使用清单,一升汽油要五元钱,这是一九三五年的五元钱,当时跟TMD如来佛灯油一样贵。 “学长,您出行是坐汽车?”陈迁玩味的问。 陈恭澍哈哈一笑:“不,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烧汽油了。” “估计您也烧不起,这会儿汽油少说也得二十元一升了吧?” “你个臭小子,哈哈哈~~~” 听陈迁打趣他,陈恭澍也不恼,大笑着抬手指向陈迁,将杯中黄酒一饮而尽。 一番打趣,众人皆不知,两人心知肚明也懒得解释。 接风宴上,直到十一点的时候,李齐五姗姗来迟,自罚两杯后又急着离开,看得出戴春风不在,他很是忙碌。 众人喝到尽兴,一个个这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