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坐吉普车进城时，颐和路别墅里，几个人围坐在桌旁，周政指着桌上摆张茶馆示意图，部署着即将开始的抓捕行动。 　　 周政说：“碑亭巷茶楼附近很复杂，除了知名的餐馆饭店，还有许多办公机构。东面又是总统府，大家行动时格外小心。大柳，行动前，你要检查好外线布控工作。” 　　 “放心，老周，万无一失。”柳明说。 　　 叶宜倩说：“东区警局在碑亭巷，那里还有个书画市场，乱哄哄的，我们要防止有突发事件。” 　　 李佳思说：“行动时，每个人记住自已的职责，不要妄动。警局嘛，早就人去楼空了，剩下的都是进步警察，咱们的人控制着呢！” 　　 周政命令道：“好，检查武器，半小时后出发。” 　　 几只手熟练地拉动枪栓，装卸弹夹。 　　 枪械零件的撞击声响起。 　　 这个上午，最紧张的还有黄亦秋。 　　 他从司徒家出来后，从路边拣顶礼帽，扣在自已的头上，使劲蹬着自行车，想尽快追到颂扬。 　　 马路两旁有急匆匆的行人，不时有军车穿行。 　　 临街一个院门外，堆放着家具，铁床和瓷瓶等物品，一个妇人拉着两个孩子在物品旁向远处张望，应该是等着车子来。 　　 穿过一个街口，黄亦秋眼前一亮！ 　　 他看到了那辆【宁0589（人力）】牌照的黄包车。 　　 黄亦秋满意地笑了。 　　 他控制着自行车的速度，尾随着黄包车。 　　 黄包车上，颂扬若无其事地回头，看到了骑着自行车的黄亦秋。 　　 颂扬忍不住笑了，说道：“家国，我们猜得没错，黄亦秋又在后面！” 　　 俞家国说：“放心，他现在对我好奇。一会我们分开后，他注定要跟踪我的。小杨，你一会儿顺着前面那条街一直向西走，就是茶楼了，你注意安全。完事后，我会在老地方等你。” 　　 “家国，你得甩掉他。” 　　 “甩不掉就干掉。今天杀人放火，没人管。” 　　 “能甩掉尽量甩吧。我们都要金盆洗手了，手上还是别沾上血。” 　　 “我马上停下，你先走。祝我们成功！小扬！” 　　 “南京要沦陷了，我俩要解放了。”颂扬轻声说。 　　 黄包车停下，颂扬下车，冲俞家国莞尔一笑离去…… 　　 屋檐下，黄亦秋推着自行车瞄着两人。 　　 颂扬单独离开了，车夫俞家国独自驾车前行。 　　 黄亦秋骑上车，跟在黄包车得后面。 　　 显然，黄亦秋根本没有意识到颂扬是替俞家国去茶楼接头，更没有料到，尽管周政没让他参与抓捕行动，但他已闯入敌人的【燕子行动】中。 　　 此时，东区警局的院子里，几十名警察交头接耳，正撕扯着帽徽，以及领口处的警鸽。 　　 有人分发红袖标，许多警察把“南京地下工作团”的袖标戴在胳膊上。 　　 英俊的警长钟清扫视着警察们。把警笛放在嘴里。清脆的警笛声响起。 　　 警察们迅速列队。 　　 钟清说：“兄弟们，国民政府统治的时代即将过去了，新的时代要从今天开始了。大家不听信谣言，不跟敌人逃跑，和这座城市一起追求新生，共产党指定会热烈欢迎大家的！” 　　 热烈的掌声响起，还有一张张兴奋的面孔。 　　 钟清接着说：“俗话说的好，不做大官，不怕变天。大多兄弟都是普通警员，没做过恶事，不要有思想负担。今天，我们任务是维持好南京秩序，欢迎解放军进城！” 　　 一个警察振臂高喊：“不做大官，不怕变天！” 　　 众人跟着喊：“不做大官，不怕变天！” 　　 钟清挥下手，示意安静，说道：“休息十分钟，检查一下随身携带的警械，随后，各小组在中山东路、太平路、长江路、碑亭巷几条既定街巷上岗巡查。记住，没有特殊情况，不能随便使用枪支，免得误伤百姓。” 　　 司徒奋强开车由西向东沿长江路奔总统府。 　　 路上拥挤着各种车辆，临近碑亭巷路口，奋强看到总统府那个路口被车辆塞死了。站在车上拍照的小雪说：“哥，过不去了，我下车，走两分钟就到了。” 　　 奋强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小雪说：“小雪，注意安全。中午12点，我准时在中央饭店接你。” 　　 “好的，中午见，哥。” 　　 小雪说完，跳下车，奔前面的总统府。 　　 奋强想掉头，路面车辆太多。他张望一下，开车左拐，进了碑亭巷。 　　 夜猫和迟到者接头的地点，正是碑亭巷的茶楼。 　　 茶楼是一座二层小楼。位于碑亭巷和石婆婆庵街交叉口的西北角。 　　 茶楼西侧的一个院门外，放着两个沙发和几个箱子。 　　 周政着中山装，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像是在等着装车，又像是看护东西。 　　 茶楼前，热水炉冒着蒸汽。门前摆着几张桌子。店老板模样的李佳思不时招呼着来往行人。 　　 柳明扮成伙计，戴着堂帽，拎着大铜壶忙着烧水。 　　 叶宜倩坐在对面的鞋摊儿前修鞋，鞋匠的是憨厚的行动队员宋健。 　　 柳明拎着铜壶走到李佳思面前，低声说：“老李，时间快到了，我们的鱼咋还没入网？” 　　 李佳思说：“大柳，沉住气！” 　　 几个大学生叽叽喳喳走来，他们手里拿着红色传单，从茶楼前经过。 　　 颂扬与大学生擦肩而过。她微笑地看一眼大学生们，随后，从容地来到茶楼门口，她张望一下，坐在左侧的桌前。 　　 颂扬打开手里拿的《中央日报》，看两眼，折叠一下放在桌上。 　　 随后，她又从包里若无其事拿出一支派克笔放在报纸上。 　　 茶楼门口的李佳思望一眼周政，俩人交换一下目光。 　　 柳明看到颂扬大吃一惊，低声对李佳思说：“天呐，这不是司徒先生的小姨太？！她是夜猫还是迟到者？我和她见过一面！” 　　 “见过？怎么回事？”李佳思问。 　　 “不久前，司徒先生险遭枪击，我介入调查，去过他家。” 　　 “会认出你吗？” 　　 “只匆匆一面，那时我穿着警服。”柳明说，“她如果是接头的人，应该早认出我了。没事儿，我过去。” 　　 柳明说完，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假胡须，转身，贴在嘴巴上。 　　 他镇定下来，微笑着走到颂扬身边儿，躬身问道：“太太，喝点什么？” 　　 颂扬看一眼柳明：“咦？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太太你是茶楼的常客吧？” 　　 “第一次来。”颂扬说。 　　 “我在这儿呆两年了。太太是委婉批评我长一张大众脸儿。您想喝点什么？” 　　 颂扬说：“一杯柠檬茶。” 　　 “您稍等，马上给您上柠檬茶。” 　　 街边鞋摊前，叶宜倩也认出了颂扬。她贴在宋健耳边说：“司徒高远的小姨太是夜猫？乖乖，有没有搞错啊！” 　　 宋健追问：“司徒高远是谁？” 　　 叶宜倩说：“胖子，长脑袋没？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她见过！” 　　 宋健说：“你把头埋下，我盯着。” 　　 宋健瞄着茶楼周围的动静，手里的小锤叮叮叮地落在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