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政虽然宣布专案组成立了,柳明却一直觉得周政对黄亦秋太宽容了。 监狱外的枪击案发生时,柳明就开始怀疑黄亦秋的真实身份。可以说,他的嗅觉很灵敏。只是,组织纪律告诉周政,除了李部长,黄亦秋的这层窗纸跟谁也不能捅破。 专案组成立会议上,柳明也真实地表达了自已的观点。 他说:“老周,我觉得夜猫和迟到者接头失败,敌人不会轻易继续接头。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排查泄密者。如果内鬼找不到,我们付出的努力都白费的。” 周政笑着说:“敌人接头,是中设部搞到的情报。我们茶楼的行动,除了高层首长,中共地下党南京市委主要领导知道,然后就是在座的诸位。也就是说,泄密的渠道不是一个……” 周政只能说泄密渠道是多个,因为内鬼就在这个屋子里,他不能打草惊蛇。 叶宜倩说:“在保密局看来,接头失败,也不排除是夜猫或迟到者其中一方变节造成的。因为有人变节了,便和我们合作,假装接头,诱捕另一方。” 周政说:“没错,他们注定会有这种猜测。” 柳明说:“如果小叶子的推断成立,就能理解枪手的身份和目的了。枪手应该是保密局的人,他要枪杀的是夜猫,因为怀疑夜猫叛变了……” 李佳思问:“大柳,你说一下,为什么枪手要杀的不是迟到者?” 柳明说:“夜猫是日本间谍,保密局对迟到者的信任当然要比对夜猫大。何况在茶楼前的桌子上,那份《中央日报》上刊登的【寻人启事】就是唤醒夜猫的指令。所以说,桌前坐着的颂扬就是夜猫的最大嫌疑人。” 周政说:“大柳分析的有道理。老李,你说说颂扬情况吧。” 李佳思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电文,抖了抖,看着大家。 李佳思说:“收网行动失败后,针对现场主要嫌疑人颂扬,老周求助中社部,并已得到回复,颂扬是党通局安插到司徒高远身边的特务,她的主要任务是了解南京商界情报,并把司徒高远一家策动到台湾。” 会议之前,周政觉得,颂扬的真实身份不能隐瞒下去了。他先和李佳思做了沟通,随后让他在会上公布颂扬的身份。 柳明惊诧得张大嘴巴:“颂扬党通局特务?!” 李佳思说:“民国26年南京沦陷时,颂扬受党通局派遣,在汪伪政府邮政局潜伏。抗战胜利后,因为她没有暴露身份,继续执行秘密任务,接近南京工商界领袖司徒高远,最终获得信任,被迎娶到司徒家。” 叶宜倩也大惑不解,问道:“南京都解放了,老司徒一家没走,颂扬也没有跑,她还在继续策动?” 周政说:“南京虽然解放了,司徒高远一直还在摇摆不定。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他托人打探过南京到广州的火车票、以及去武汉的船票。” 柳明问:“一个党通局特务,忽然出现在保密局特务接头的现场,除了排除她是夜猫,还证明了我们当初的推论,那就是颂扬和夜猫是熟悉的!而她熟悉的人也只能在老司徒家里,也就是说,侦破方向再次指向黄亦秋。至于司徒奋强,他不具备夜猫身上的一切元素。” 周政说:“目前看,司徒奋强闯到现场,初步推断是一个意外。等我们补充线索汇总后,我们会给他做个定论。司徒奋强有新口供吗?” 李佳思说:“还是老一套。他说自已去碑亭巷是绝对是偶然事件。” 周政说:“司徒奋强枪杀的钟清确认是地下党吗?” 李佳思说:“已确认了。钟清是去年年底秘密加入组织的,随后一直配合我们做警运会的工作。” 周政说:“好!说说黄亦秋吧!” 李佳思说:“我们初步了解,黄亦秋辽西会战时因‘通共嫌疑’被关进南京国民党监狱。我军进城后,他又自称是老地下党,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地下党。大柳也说过自已想法,因为黄亦秋在日本留过学,抗战时又做过日本密码的研译工作,理论上,他有夜猫的嫌疑。” 叶宜倩说:“有一个问题,颂扬是党通局特务,难道她就不能是夜猫吗?抗战时她潜伏在汪伪政府里,难道不能给日本人做事儿?” 柳明说:“这种可能性也有,只是,颂扬是夜猫,谁是迟到者?如果黄亦秋是迟到者,那么,迟到者和夜猫接头,为什么要跑到茶楼?他们俩在司徒先生家的院子里对接头暗号,岂不更安全?再说了,夜猫是日谍,有破译日军密码的经历,颂扬身上不具备这个要素。何况,抗战时这个日谍不会在汪伪政权的大本营南京,而应该在前线。以此推理,颂扬是夜猫的可能性可以排除了。” 周政说:“大柳分析得有道理。眼下,还是先尽快摸排黄亦秋。大家想想看,如果黄亦秋是夜猫,他最关心的应该是什么?” 叶宜倩说:“如何逃走?” 柳明说:“颂扬?!” 周政笑:“如果他想逃走,应该在茶楼案发后就跑掉了。大柳说得对,他最关心的应该是颂扬。因为颂扬知道夜猫的一切。” 叶宜倩说:“如果这样推论成立,这对司徒先生太不公平了。黄亦秋是司徒先生未来女婿,可他却和自已的小姨太发生了关系。司徒先生怎么办,司徒小雪怎么办?” 柳明看着叶宜倩,问道:“发生了关系?” 叶宜倩说:“别想歪了。我是说,有了关联。” 李佳思说:“斗争就是残酷的。现在不是多愁善感,怜香惜玉的时候。大柳,老周提醒得对,会后,你尽快到医院去一下,监控好颂扬。” 柳明说:“好的。” 宗南海一直在认真地做记录,他的脑门渗出汗滴。 周政宣布专案组成立时,敌人也在行动。 城北一个僻静院落里,工装男人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疼得乱叫。周围几个人看着。 杨恕呵斥:“停!” 工装男:“咋了?声音还小?” 杨恕说:“心绞痛不是吱哇乱,要捂着肚子,疼得咬牙冒汗那种……” 杨恕即兴做个示范,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把大家逗乐。 工装男说:“受教了。头,我们几点出发?” 杨恕看下手表,说道:“到医院应该20分钟,你们马上出发。记住,人活着就尽力救出来,实在不行,就给她一个痛快!” 杨恕做为国民党党通局特遣组负责人,他早已知道他的下线颂扬因枪击昏迷,正在医院抢救,被共党严密保护着。 只是,杨恕迷惑的是,颂扬因为什么遭此厄运? 如果杨恕知道颂扬要和人私奔,他不可能把搭救作为第一方案,必须灭口。 在医院的走廊里。工装男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他在几个人搀扶簇拥下,向最里面的病房移动。向东面走去。 病房外的几个行动队员警惕地注视着。 负责守护的大陈迎过来,挥手喊道:“站住,这里是禁区!” 几个人没有停步,暗中掏家伙。 大陈警觉到对方的异常,他麻利的掏出枪。 工装男等几个人瞬间散在走廊。 有的蹲下,有的靠墙,开始射击。 大陈一枪打倒工装男。 大陈身边几个队友迅速散开,双方激烈对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