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1000万美元不是个小数字。 　　 但考虑到因此能转化出的战略回报和长远投资收益，毛子这边想想还是忍了。 　　 毕竟这安吉拉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线上线下都被监控着，主打一个“俄国挣钱俄国花”还能拉动消费，1000万美元给出去也不算太亏。 　　 而安吉拉也信守诺言，在确认自己户头上出现了兑现承诺的变化后，随即就把那套关乎未来科技公司核心机密的密码本给交了出来。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套由未来科技公司聘请了顶级保密专家和语言学家，联合编撰出的密码本，那还真是太过于有些名堂了。 　　 红蓝绿三个大号文件夹里有三本不同的密码，单纯拿到其中一个甚至是两个都发挥不了作用，无法完整解译加密内容。 　　 只有当三个文件夹组合在一起，才能实现对专有名词、缩写、暗语三种不同内容的精准解译。 　　 换句话说，如果拿不到这套纸质密码本，你就算把全球最顶级的超级计算机拉过来，全天24小时不间断解算碰运气，都碰不出真正准确的答案。 　　 毕竟这套密码本对应的几乎是一套全新的语言文字，你拿英语去猜测各种可能的组合解算碰运气，出发点就完全是错的，又怎么可能得出正确的结果？ 　　 这就和潜艇造得再牛逼也潜不到宇宙里去一样。 　　 本质上都不是一个维度的东西，再怎么使劲费力气也都是白搭。 　　 拿到这密码本之后看得眉头紧皱的老牙也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当初没尝试申请调用超级计算机去搞什么强行破译，要不然又得因为浪费经费而绞尽脑汁写述职报告了，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宝贝到手之后的老牙没多墨迹，立刻上手开始“实战测试”。 　　 结果当然是好的，合作态度值得称赞的安吉拉女士给的东西确实是真货，真能把那满篇外星文的邮件内容转化成让人看得懂的英语。 　　 至于这实际翻译出来的邮件内容，那可就太重量级了。 　　 未来科技公司驻非洲的最高文职行政长官，直接在邮件中大骂博纳特是个“卑贱低劣的黑皮猪”，且以去美国吃过两天猪饲料为荣。就凭这吃过两天猪饲料的经历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可以和未来科技平起平坐、对等合作了。 　　 得说你们未来科技这帮文职高官，用如此复杂的加密形式在邮件里骂人吐槽搞长篇大论，这抽象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整得出来的。 　　 除了对博纳特倒反天罡试图“尾巴摇狗”，想要用恐怖袭击激怒安德罗进而引来军事报复，逼迫不想承担沉没成本的未来科技公司，不得不加大对非洲的资源与成本投入，好避免失败的行为揭穿怒斥外。 　　 这位暂不知姓甚名谁，在邮件里只是代号“好人卡尔卡诺”的最高文职行政长官，还直接向公司董事会提议。 　　 既然博纳特这王八蛋不听咱的，现在居然倒反天罡尾巴摇狗，想倒逼公司、破坏公司的计划来满足他的一己私利。 　　 那不妨这样，反正咱现在对博军基层的控制力已经初步建立，中层的指挥官也被金钱收买了大半。 　　 而高层那些本就是前政府军出身，对博纳特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低头的将领，很多与博纳特也不是一条心，不完全支持、不彻底忠诚于博纳特者大有人在。 　　 那咱们不如就干掉博纳特，给他物理送走了事。 　　 他博纳特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听话、有自己的小心思，有的是羡慕这个位置而且还听话的人愿意“挺身而出，肩负重任”，咱直接换一个就行。 　　 反正他博纳特最重要的基本盘就是军队，他就是靠这玩意儿一夜变天、翻身为王的。 　　 现在他基本盘都被咱们腐蚀得差不多了，为什么要怕他？为什么不能这么干？没道理不是？ 　　 逻辑是讲得通的，理由也是靠谱没问题的。 　　 兴许是忍博纳特这个总有自我意志、独走想法的半傀儡忍太久了，更接受不了非洲那边愈发糜烂的烂摊子现状。 　　 急于在短期内看到立竿见影改变的公司高层，很快向非洲分部发来了回信。 　　 同意最高文职行政长官“好人卡尔卡诺”提出的干掉博纳特计划，同时要求非洲分部的最高军事武官“霸王”予以全力配合，将此次行动的最高统筹指挥权，全权授予给最高文职行政长官“好人卡尔卡诺”。 　　 以上，便是事发之前有关于博纳特遇刺案的全部有价值信息，公司高层的往来加密邮件中只提到了这些。 　　 这些情报的价值虽说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大，没有什么让人神情为之一振的惊喜内容。 　　 但总归是证实了原先就有的“博纳特与未来科技内斗”猜测，坐实了未来科技已经等不及见机行事，决心快刀斩乱麻式地干掉博纳特、扶持新傀儡，进而彻底掌控博纳特控制区范围内的政治、经济、军事，所有一切。 　　 “可惜他们没成功，你觉得——这其中的问题是出在哪儿？未来科技到底算错了哪一步，才能把事情搞到如今的份上。” 　　 “不知道，我他妈又不是那什么狗屁‘好人卡尔卡诺’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们搞了个多蠢到家的计划。” 　　 “不过——” 　　 听到周正的试问，老牙回答的相当干脆。 　　 不过也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己觉得接下来有必要重点关注的部分。 　　 “我可不觉得博纳特那老狐狸会对你我刚刚谈论的东西浑然不知，就算不完全清楚，他必然也察觉到了什么。” 　　 “表面上他说未来科技绝对与此事无关，那是他自己早就树立起来的政治正确，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抽自己的脸、用自己的威信来擦屁股；也绝不能承认有关，承认了就会‘人心与形势都出了问题’。” 　　 “那么私下里呢？私下里的博纳特就会像个傻B一样，继续老老实实什么也不做地等第二次刺杀上门吗？显然不会，这种靠野心和阴谋上位的实力派永远也不会坐以待毙，我敢肯定。” 　　 “所以——我们有好戏看了，这是必然的。” 　　 “虽然不清楚博纳特会采用何种形式、怎样的行动，但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以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起码，是要让未来科技领教到他的不可替代性，让未来科技再次意识到离了他玩不转，让未来科技意识到此前的评估和判断是错误的。” 　　 “这样，他就既能维持表面上的和未来科技不撕破脸皮，暗地里也能继续坐稳自己的屁股，保住政治和生物学上的双重生命。” 　　 听到老牙的如此见地分析，周正表现得不置可否，而是单手揣兜原地徘徊踱步做思考样。 　　 老牙猜到了或许周正有一些别的想法，也就没开口打断。 　　 直到思索完毕的周正再一次缓缓开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们介入到未来科技和博纳特的矛盾中去，给两边同时煽风点火、加剧不信任和相互猜忌，会怎样？” 　　 “......比如说？” 　　 意识到周正的计划可能会非常有趣的老牙当即追问，而周正这边也是不做保留地随之回道。 　　 “比如说扮演博纳特向未来科技发起直接武力报复，又比如说是以未来科技的身份向博纳特追加第二次危险但不至死的刺杀，可以两者都有。” 　　 “......你这是想利用他们的不信任和信息不共享，在总决战开始之前先让未来科技和博纳特斗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呢？” 　　 周正的回答干脆利落。 　　 这么做甚至都不奢求一定要让未来科技和博纳特两败俱伤，只要能加剧双方的不信任、彼此猜忌，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合起伙来给咱哥们添堵的场面，那这目的自然也就算达成了。 　　 微小的投入就能换来让敌人陷入持续可循环内耗的状态，这么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理解了周正意思的老牙也紧跟回道。 　　 “明白了，我会着重收集这方面的信息，看看能不能让你有机可乘的。” 　　 “那就先说到这儿了，你继续忙你的事，有新情况第一时间联系你。” 　　 说完，还有成堆成山的活儿等着去干的老牙，便率先挂断了电话。 　　 攥着手机兀自杵在原地的周正则陷入思考，双眼中的神情也不禁变得游离阴暗起来，最后不由地转化成一抹冷笑。 　　 “这种时候搞内斗？有意思，不让你们这俩傻B斗得更激烈点，岂不是显得我周某太不近人情，连邻居家都不去走动了吗？” 　　 “且看你们到时候还有什么戏唱，可真是令人期待。” 　　 兀自絮叨完，周正也不再继续原地思索，转而扭头离去开始办此行在尼日尔的正事。 　　 和尼日尔人的接触本身没什么太不同寻常的，无非就是把早先在布基纳法索的流程，又给大差不差地复刻了一遍。 　　 对于周正这样的“超级财神爷”上门送礼，落魄日子过惯了，极少有这种好事上门体验的尼日尔人，那当然是一百万个欢迎的，就差把红毯给周正从机场一路铺到下榻官邸了。 　　 周正这边也对尼日尔人的热情接待投桃报李，给予了尼日尔人和布基纳法索那边相同的优厚待遇，承诺会在一个月之内将足够数量的“柳叶刀”和“小摩托”运抵尼日尔交货。 　　 条件是，尼日尔人得立刻加大对三国交界地恐怖组织和分离武装势力的打击力度。 　　 是的没错，实际上不管是马里、布基纳法索、亦或是尼日尔，目前都与三国交界地的这些非法武装处在交战状态，三国在此问题上本身就是携手一致、有军事沟通联动指挥机制的。 　　 只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各种原因，要么是武器弹药不足，要么是财政军费不支持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这哥仨目前都还处在“打了，但如打”的状态。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恐怖组织和分离武装能有恃无恐，如此猖狂无度的根本原因。 　　 不说部队战斗力和实际交手情况，单是物质供应和军费支出这块，三国就很难很难拿得出能一鼓作气把事给办成的实力。 　　 这也是绝大多数小国反恐、反叛军的老大难问题。 　　 不是军人们怕死打不起，而是钱和物质上实在没那个能力支持去打，毕竟这世界是物质的而不是一腔热血的。 　　 但现在周正一来，情况和以前就大不一样了。 　　 你缺武器弹药，解决不了物质问题？这不是问题，现货穷人版防区外远程精确打击弹药量大管饱。 　　 你缺军费支出，解决不了财政拨款问题？这也不是问题，咱们有无息分期付款供君选择，能一口气分期分到你付得起这款为止。 　　 强力外援上门来提供这么好的条件，帮自己解决反恐、反分离问题。 　　 尼日尔人这要还是不懂抓住机会那就说不过去了，这样好的机会可是过去烧香拜佛做美梦都不敢想的，对于周正的“立即加大力度进攻”要求当然是连连答应。 　　 为表诚意，或者说是向周正还以诚意，证明自身的态度和决心。 　　 本就不富裕的尼日尔人拍板决定立刻追加军费开支，就算是先拆东墙补西墙地从其它地方东拼西凑，都要先把更大笔的军费给拆出来砸进战场去。 　　 满意点头并予以认可的周正也知道，这就是尼日尔人当下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毕竟把那些美国人赶出去，也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 　　 在此之前的尼日尔人可是跟布基纳法索人一样，都是“卖货不赚钱甚至还得给殖民者赔钱”的那种，纯纯的被榨干了最后一枚铜板、血吸到一滴都不剩。 　　 现在为了打仗，还要把手头刚攒下没多少，甚至是靠援助借贷来的钱都砸进去。 　　 人家确实已经尽全力了，还能多要求什么呢？ 　　 至此，周正就算完成了自己此次“马里—布基纳法索—尼日尔”之行的全部目的。 　　 催动起了一股相当庞大的力量投入正面战场，在更先进且无法被防御拦截的弹药加持下，字面意思上的“为自己而战”。 　　 剩下的，就看杜克那边怎么发挥好“小股精干特战力量的斩首作用”。 　　 如何在正面战场友军挑大梁、扛主力的情况下，尽可能制造出更大的惊喜，联合已经换好了瓦格纳的衣裳准备亲自下场的格鲁乌那边。 　　 了却了一桩心事、只待后效的周正，原本是打算立刻登机返程，回去赶紧准备一下给博纳特和未来科技的整活儿计划的。 　　 却没想到在尼日尔某处风格迥异，颇有北约风格，却站满了非洲军团毛子们的军事基地里，在即将登上俄空天军密集往来于非洲的伊尔-76航班蹭顺风飞机之前，出人预料地遇到了一位已经不那么陌生的大佬。 　　 非洲军团的现任掌舵人，特别军事行动前任总指挥，光头“食人魔”——苏洛维金大将。 　　 只是见面开口的第一句话，苏洛维金便已招呼都不打地开门见山。 　　 “我以为你是逞强或者年轻气盛，没想到你真打算干？真的要把三国交界地的这窝渣滓连根铲除？” 　　 “呵，瞧您这话说的，司令员同志，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 　　 苏洛维金没看过《征服》，也不懂周正这适时而说的华强梗。 　　 只是觉得此言挺有道理地点头回道。 　　 “你的选择我不做干涉，如果你想证明什么而且觉得自己有这个实力，那就去干吧。” 　　 “非洲军团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提供协助，你知道规则的边界线在哪里，不用我多说。该靠你自己表现的时候不要太过指望他人，哪怕是跟你同一个战壕里的人。” 　　 听到苏洛维金把丑话说在了前头，暗示性地用“关卡难度”搁这儿吓唬自己。 　　 一开始就没指望非洲军团能帮上多大忙的周正只是一笑。 　　 “您说的这些我当然清楚，我也找好了足够的人手、制定了合适的计划来完成任务。” 　　 “倒是有一件事是我现在尚不确定且在乎的——” 　　 看到周正的欲言又止，明白这是在暗示什么的苏洛维金没有犹豫，如战场决断一般果断地应道。 　　 “如果你有本事拿去，那你就拿去，我的承诺不变。” 　　 “这就是你和非洲军团的合作方式，你替非洲军团解决不便出手的麻烦，报酬就是你所在乎的那笔遗产。但别忘了，莫斯科不会相信一个实质意义上的叛徒，也不想看见同样的蠢事发生第二次。” 　　 人在权力不断膨胀后难免会想之前所不敢想、做之前所不敢做。 　　 周正无意评价普里戈津的是非功过，也不想去掺和俄国人的抽象艺术大赏。 　　 却是能听得懂苏洛维金的这番临别告诫，站在已经预热发动机、尾舱门大开的伊尔-76前拎着行李肯定回道。 　　 “谢谢提醒，司令员同志。错路和下场就在眼前摆着，而我视力正常，看得见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片刻后，站在机场跑道边上望着腾空而去的巨大机影，接手这座前美军基地掌控权还没多久的苏洛维金有些眼神飘忽，连一旁陪同伴随的副官都不免好奇。 　　 “您很在乎那个谢里宁吗？司令员，他似乎——和同龄人有所不同？” 　　 被打断了思绪的苏洛维金无意再续上接着想，只是自顾自地转头离去、同时开口。 　　 “不知道，但我确实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看看这位瓦格纳的继承者究竟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