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窃听税务司
从海上回来,书勇归还了租借的舰船。依然让书诚驾驶着别克轿车,返回东海关。书勇和梅竟芳坐在后排。 他们来到烟台山,书勇指着那里,说:“书诚,看到没,那里有一栋别墅,就是税务司华乐士的官邸。” 书诚看到,那里古木参天,白墙红顶,有几分神秘,就问:“你进去过吗?” 书勇笑道:“诶,我还真进去过。” 梅竟芳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到华乐士家去过?” 书勇说:“前不久,北方巡工司天津站来了一个工程师,到税务司家里去排查窃听设备……” “窃听设备?”梅竟芳和书诚同时问道。书诚多问了一句:“堂堂的税务司,被人窃听了?” 书勇挥挥手,“不好!我泄密了。” 停了片刻,他说:“烟台山别墅群住着烟台最显赫的人。离税务司官邸不到一百米,有一幢别墅住着一群日本人,据说是大日本生产党在烟台的聚会地点。” “大日本生产党?”梅竟芳和书诚又是异口同声地问。 “对,过去叫黑龙会,九一八事变后,改组为大日本生产党。”书勇说,“你们知道为什么叫黑龙会吗?” 梅竟芳说:“一帮日本浪人,为了图谋侵占中国黑龙江而取的组织名称。” 书诚说:“名称就标明了,他们的政治纲领就是侵略,政治目标就是中国。” 轿车开到东海关,王凤山在那里等着。书勇还了车,谢过了他。梅竟芳有些疲惫,书诚意犹未尽,书勇又带他们到海关对面的港口区闲逛,逛到一家餐馆,吃了晚饭。 走出餐馆的时候,夜幕早已降临。他们回到烟台山海关宿舍。门房卡鲁尼迎上来,对书勇说:“茅长官,有您的东西。” 茅书勇跟他去了门房,拿回来一条香烟。 梅竟芳问:“什么东西?谁给的?” 书勇说:“香烟,我让海蜇头给我买的。” 书诚问:“七星牌的?” “我只抽这个牌子。” 梅竟芳忍不住提醒:“不管什么牌子的香烟都有害健康。” 书诚心想,今天在海滩,不是给你两包烟了吗? 进入海关宿舍院内,书勇说:“竟芳,你回去休息吧?” 梅竟芳说:“我去给你们弄洗澡水,然后,把他们的脏衣服带回去洗。” 书勇说:“算了吧。今天一天,你也累了。” 书诚说:“梅姐,早点休息,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还是书诚体贴。”她指着书勇,“比你强。” 书勇忙问:“不是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啊?” 书诚说:“梅姐的一切,都关系到你们两个人。我说错了吗?” 回到宿舍,书诚迫不急待地问:“哥,你说税务司官邸窃听器是……” 书勇伸出指头压着嘴唇制止了他,然后,把他拉到二楼走廊终头处,小声对他说:“日本人干的。” “日本人都渗透到海关税务司官邸了?” “去年签了中日《塘沽协定》后,日本表面上放缓了侵华步伐,实际上是改变策略,一口一口蚕食中国,山东就是他们准备咬的下一口。最近,日本派了一批特务潜入烟台。东海关税务司、副税务司的官邸都排查出窃听器。”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格别乌,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就是苏联的国家政治保卫局,它的前身是契卡。” 书勇点点头,说:“契卡成立于1917年,1922年改组为格别乌。现在(1934年7月)刚刚被改名为国家安全总局,隶属于内务人民委员部,实际上是一个情报机构。” “这个,我略知一二。” “我们的副税务司穆林不是苏联人吗。那一次,我还听穆林说,格列乌掌握了日本特务在烟台活动的情报。然后,通过苏联驻烟台领事馆与英国驻烟台领事馆交换情报,英国驻烟台领事馆提醒华乐士税务司,说日本军方已经派出高级特工,成功打入我们东海关,潜伏在我们队伍里。” “英国领事馆和华乐士税务司就相信苏联格列乌的情报吗?” “相信。” “为什么相信?” “人家还告诉你,我们的税务司和副税务司官邸全部被安装了窃听器。”书勇说,“我跟税务司的个人关系,你是知道的。税务司让我带着外请的专家组,清除他和穆林、李桐华家的窃听器……” “有吗?” “有。” “怎么能确定就是日本人干的呢?也许是苏联人安装的,以此取得信任,然后好又向你们卖情报呢?” “警察突袭了一百米外的那个别墅,在大日本生产党的那个聚会点找到了对应的监听设备。” 哥哥的这些话,让书诚陷入长久的沉默。 书勇说:“海关不是政治净土,也不可能是政治净土。” 书诚指了指宿舍,“你怀疑,那里有窃听器?” 书勇点点头,“这就是我约你在海员俱乐部见面,而不是在宿舍见面的原因。” “为什么不排查?” “我的级别没有这个权利。再说,假如查不出来怎么办?排查了,不管有还是没有,之后,又被安装了,怎么办?你总不能天天排查吧? “海关职工公寓,是公共场所。我凭什么那么害怕窃听呢?如果我疑神疑鬼,害怕被人窃听,这本身就给了别人口舌。 “还有一点,清除税务司、副税务司官邸窃听器的事,在东海关是保密的,我怎么能碰这个话题呢?” 此时,再次踏进哥哥的宿舍,书诚仿佛走在雷区一样。他忽然理解,哥哥为什么让他尽快离开烟台。 兄弟俩以一种滴水不漏的语言交流着。先后洗了澡,然后,各自躺在床上,各自沉睡。 梅竟芳敲门,送来一个冰镇的西瓜。书勇起来,接受了,又亲昵地埋怨她不要这样劳累。梅竟芳把他们换下的脏衣服带走了。 梅竟芳带上门,刚一离开,茅书勇就关了灯,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皮箱,打开箱子,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寒光一闪。 书勇抽出父亲留下的七星短剑,练了一趟武当七星短剑套路,打得虎虎生风。收剑后,长吁了一口气,悠然说道:“书诚,我知道你是醒着的。” 书诚坐起来,说:“你的功夫见长了。” 书勇说:“我在天津时遇到一个高手,经过他的指点。” 书勇一招一式地传授给书诚,最后,书勇把家传七星剑交给书诚:“我本来想让你熟练使用那个……”他做了一个扣动手枪扳机的动作,“但是,看来,你对传统的东西更容易接受。你把这个带着防身。” “还是你留着吧。” “跟冷兵器比起来,我更喜欢……”他又把右手变成手枪。 书勇把七星剑郑重地交给书诚,说:“生逢乱世,这不是我们自已选择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为了使命,生命也不属于我们。但是,书诚,你一定要答应我,任何时候,保护好自已,保护好自已的生命!” 书诚点头,但是,没有接他的剑。 书勇又说:“你还一定要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不要离开海关。国民政府所谓的海关自主,完全是虚假的。你一定要活到中国海关回到人民手中的那一天,看看洗净八十年耻辱的人民海关是什么样子。” “会有那么一天吗?”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