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耐心听完书诚的方案，又惊讶又佩服。他说：“很完美，就这么办。” 　　 凌霄对茅书瑛说：“书瑛同学，你还回学校，正常上课。” 　　 书瑛迟疑不决，说：“凌同志，我担心阿诚的安全。” 　　 书诚说：“我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书瑛瞪着他，说：“我不许你胡来。” 　　 “为爸妈报仇叫胡来吗？” 　　 “不行，我要跟你在一起。” 　　 “你要是暴露了，今后特务盯上你了，怎么办？” 　　 “那你呢？” 　　 “我会伪装。” 　　 凌霄说：“书瑛，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小弟受到任何伤害。” 　　 书诚又找到阿柱，他们来到兴业里，远远看到孙世杰、程为平在那里蹲守，两个都穿着绸衫裤。 　　 他们旁边的公用电话亭传来振铃声。孙世杰犹豫了一下，去接听。又是阿柱的声音，说：“孙先生，老桂回来了。” 　　 “在哪里？” 　　 “他看到你们埋伏在那里，转身就跑了。你们俩都穿着绸子衣服，太显眼了。他是裁缝，对衣服特别敏感。” 　　 “噢——”孙世杰说，“他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 　　 “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找到他，会怎么样？” 　　 “再给你五块大洋，怎么样？” 　　 “再给十块。” 　　 孙世杰和程为平交换了眼色，说：“十块就十块。” 　　 “不行，欠我的九块先给我。” 　　 “行，怎么给你？” 　　 “看到一个挑着担子卖瓜的人了吗？把欠我的九块大洋放到他的担子里。尽快给我，我尽快跟踪老桂。一有消息，我还打这个电话。” 　　 书诚给凌霄打电话，凌霄说：“我这边准备好的。” 　　 书诚说：“凌大哥，你答应过我的，给我报仇的机会。” 　　 凌霄说：“一定要那么做吗？” 　　 “一定，不然的话，我自已干。” 　　 凌霄思索了好一会儿，说：“好！阿诚，哥哥答应你。” 　　 书诚和阿柱给兴业里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孙世杰接听，阿柱说：“孙先生，我找到老桂了。” 　　 “在哪里？” 　　 “在外白渡桥下面的一条船上。” 　　 “船往哪个方向走？” 　　 “船停在桥下面的码头，人在船上开会。”阿柱说，“这里有几十条船，没有我，你分辨不出来。桥头有一丛茅草，你们到桥上，把十块大洋放到草丛里。我会告诉你，老桂在哪条船上。” 　　 外白渡桥位于苏州河汇入黄浦江口附近，是中国第一座全钢结构桥梁，建于1856年。初名威尔斯桥，后来更名公园桥，现在叫外白渡桥。 　　 1927年8月22日下午3点半，孙世杰、程为平赶到外白渡桥，桥上人来人往。 　　 桥东桥西、桥南桥北，都是码头，停泊着几十条船，外表大同小异，而且还不断有船进出。 　　 程为平说：“只能给钱给那个小赤佬了。” 　　 他们把十银元放进茅草丛中，起身之际，一辆黄包车从他们身边走过。 　　 车夫说：“跟我走。” 　　 车夫不紧不慢地走，孙、程跟随，走了几十米远，车夫丢下一片字条，然后奔跑而去。 　　 字条上写道：“桥南东边码头，从东往西数，第十三条船。裁缝在船上。” 　　 孙、程居高临下打眼望去，果然看到了第十三条船。 　　 船夫正在解缆，一人站在船头指着西边，然后钻进船舱。这个人的穿着很像是个裁缝。 　　 孙、程兴冲冲跑过去，但十三船已经离开。那是一条机动船，“突突突”地向上游驶去。 　　 孙、程跑到码头，正好有一艘快艇驶过。孙、程招手叫住，然后，上了快艇，亮出证件，说：“我们是二十六军军警，执行任务。快，追上那条船。” 　　 快艇驶出不远，孙、程二人同时觉得后背一凉。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不许动，我们是中共特科。” 　　 凌霄站在孙世杰身后，另一个中共特科的人站在程为平身后，两支枪同时抵近他们的后背。 　　 快艇舱内迅速冲出两个人，下了孙世杰和程为平的枪。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中计了，顿时双腿瘫软，根本无力反抗。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六十里外的下一个目标——佘山森林。 　　 前面一片树林，树林两边埋伏着持枪的游击队员。凌霄指着程为平，对身边的同志说：“给他松绑。” 　　 游击队员给程为平去掉头套，松了绑。凌霄手上的勃朗宁手枪已经打开保险，说：“你走吧。” 　　 程为平知道自已走不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同志，我愿意跟你们干。” 　　 队员踢了他一脚：“谁是你同志？” 　　 凌霄说：“有什么投名状？” 　　 程为平说：“五十支枪……不，一百支，一百支。” 　　 凌霄的手一挥：“把他再捆起来。” 　　 于是，再次捆绑，戴上头套，带回车上。 　　 接下来，凌霄让队员从车上拉下孙世杰，然后，让现场所有的人都离开了。 　　 大家保持一定的距离，在夜幕之中，谁也看不清，茅书诚从车上下来。 　　 凌霄要确保，除了他之外，自已的战友中，没有任何人见过茅书诚。 　　 也是同样的方法，孙世杰先是跪在凌霄面前求饶：“求求你放了我，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 　　 凌霄猛地踢了他一脚：“你跟我同龄，才二十二岁，哪有八十岁的老母？你母亲六十岁还能生出你这个畜生吗？给我滚！” 　　 孙世杰猛然起身抢夺凌霄的枪。凌霄抬起一脚踢中了他的小腿。孙世杰的小腿断了，趴在地上。 　　 凌霄说：“趁我还没有后悔，给我滚，滚到你八十岁老母亲怀里去。” 　　 孙世杰连滚带爬，一条腿，跌跌撞撞，往前跑，迎面来了一个少年，举起手枪对着他，那少年浑身在剧烈地颤抖，说：“孙世杰，我是茅先生、沈太太最没出息的小儿子，我叫茅书诚。你杀害我父亲的过程，我全部看到了。你怎么对他的，我现在全部还给你。” 　　 孙世杰愕然。 　　 “砰”地一枪，击中孙世杰的腹部。 　　 书诚走近一步，说：“孙世杰，我再告诉你，你是临安人，我父母也是临安人。你今年二十二岁，如果在临安，可能还会叙出亲戚关系。” 　　 孙世杰呲牙咧嘴，表情又是一惊。 　　 “砰”，又是一枪，击中他的另一条腿。 　　 孙世杰倒下了。 　　 书诚走过去，凌霄紧贴在他身边。手枪一直打开保险，他担心会出意外。 　　 书诚说：“孙世杰，你先打断了我爸爸的腿，然后，朝他后背开了两枪。” 　　 “砰”，又是一枪，击中孙世杰的下腹。 　　 孙世杰破口大骂：“小狗日的，老子后悔没有当时就抄了你的家，把你跟你姐姐都斩尽杀绝。” 　　 书诚冷笑道：“我认识你家，小心我现在把你家人斩尽杀绝。你家有个八十岁老人，那不是你母亲，是你奶奶。” 　　 孙世杰忽然翻身趴到书诚面前：“小少爷，茅公子，求你杀了我，给你爸爸报仇，放过他们。”然后，哭着说，“怨怨相报，对谁都没有好处。我自作自受，到我这里了结吧。” 　　 书诚说：“最后一枪，你对我爸的头上开的，还记得吗？” 　　 孙世杰捂着脸失声哭泣。 　　 凌霄厉声说：“孙世杰，你我都是国民革命军的军人，能不能像个爷们，把腰杆挺直了？” 　　 孙世杰果然把腰挺直了，面对着茅书诚。 　　 书诚的手剧烈地抖动，枪口对着孙世杰的头颅。凌霄稍稍扶正了他的枪。 　　 “砰”的一声，红色与白色从孙世杰脑袋上喷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