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鬼这种东西,和金钱美女一样,见得多了就习惯了,不会像以前没见过时那么大惊小怪。 猪鼻子一拱,伏鸾和尚潇洒地一甩头,“跟我来。” 高粱第一个跟上,小米把放钱那间舱房的房门紧紧关上,也跟了上去,少年们挤在一起跟和尚保持着距离,老爷子们也好奇地跟在后面。 双桅以上大帆船的内部结构都大体相似,一般在甲板之下,左右两边各是舱房,中间有一条甬道,甬道直达到船头处,是一间最大的舱房,就是船长室。船长室的两边有小房,放置保管船上一些重要的物资。最重要的海图和航海记录肯定是在船长室里。 见鬼和尚带着大家到了船长室前,猪鼻子嗅了嗅,转向左边的小屋门前,在门上敲了敲,“就是这里了。” 李高粱点头,“开门。” “我?”和尚问道,“不好吧,万一里面有危险。” “能有啥危险,我们一路过来,每个舱房都打开搜过了,没有一个人,哪儿能有什么危险。”李高粱不耐烦他磨叽,“那你走开,我来开门。”伸手去推门。 手还没碰到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个缝,门缝里面有只眼睛往外看。把门外众人都吓了一跳,齐齐后退。 李高粱也吓得手一抖,随即明白过来,这不就是个人嘛,该不会是个胆小的占婆水手藏在这儿了吧,于是就叫道,“你是谁?开门,占婆海盗的船已经被我们给占领了,投降不杀!”他没指望那人能听懂,占婆人懂汉话的不多,但自己疾言厉色,对方会明白自己不好惹,应该也就会主动开门服软了。 人嘛,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我不一定真要有多厉害,但只要足够凶,你就会怕我。不然市面上那么多流氓无赖是怎么活着的?作为混世少年,高粱揍过不少色厉内荏的小流氓,算是深谙其道。 屋内静了片刻,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这艘船,被,被占领了?” 房门打开了,那人弯着腰站在门口,摇晃着双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和我没关系,我不是占婆海盗的人,我是被他们抓住关在这里的!” 那人说的虽然是汉话,但是口音怪异,再看他身上的装束,长布包头,深目鹰鼻,满脸大胡子,身上长袍又脏又黑,但衣缝里还能看出一点点绿色来。众人明白了,这是个绿衣大食,是占婆人的俘虏。 但是,他手脚上都没有上镣铐,还能自己开门,也不像是通常俘虏的待遇。占婆人优待他,还把他放在船长室旁边看管,这是很特殊的对待方式。要么他是大食的重要人物,可以拿来换钱的筹码,要么他其实是占婆人伪装的? 伪装嘛,不像,他的长相十足是大食人,而且身上这个臭啊,确实是好多天没清洗过才有的味道,占婆水手虽然不能洗澡,但可以下海游泳,不会这么臭,要是伪装的话也太专业了。看来,这个人是被关在这屋里不允许出去有好多天了。 那他是个能换钱的重要人物?占婆人不在泉州城里拿他找大食人换钱,又带回占婆干什么?不管了,咱们把他弄到泉州城里换钱去。 李高粱把小米的想法提前都想到了,两人眼神一碰,心下了然,兄妹同心,齐利换金! 那大食人也是个人精,看高粱的神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急忙连连摆手,“不对不对不对,我不能换钱,我只是个普通的舌人。” 少年们当然都知道舌人是什么。泉州城里各国商人汇聚,语言不通,就需要通晓各国语言的人在其中帮助沟通,把生意做成。所谓舌人,就是翻译。大的商团有自己专门雇佣的随团翻译,或者商人自己游历各国,本身就通晓许多国家的语言。更多的是在港口本地生活做佣工的地方舌人,每日到市场上去帮助各方沟通买卖,从交易额中按比例提成,收入颇丰,所以做这一行的人其实很多。 这个大食人是舌人,那就是大食船队自身的商队成员了。大家都有点失望,虽然大家都很尊重靠劳动挣钱的技术工人,但是,拿技术工人换钱是比较不值钱的。这就难免会让人失望。 那舌人常年在商场游历,是极有眼色的,知道没有价值的人通常无法生存,所以要赶快展示自己的价值。于是舌人让开大门,示意大家往里看,“我虽然不能换钱,但是里面有非常值钱的东西。” 哦?非常值钱?什么东西?小米一把挤开狗子哥,从舌人旁边进了舱房,转眼又跑了出来,好臭!深吸两口气,掏出手帕掩住鼻子,义无反顾又走了进去。 高粱皱着眉头跟在妹子身后。屋里还算洁净,地板上也没什么垃圾,就是屋内通风太差,一股腐臭的味道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屋里就是两张草垫,一块支起的木板。木板上放着碗,碗里黑乎乎黏糊糊一团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食物,碗旁边有一枝灭掉的蜡烛,固定在板壁上的一个小钩子上。 高粱挥了挥火把,屋内的秽气随着屋门打开已经散掉了不少。火光下可以看到,靠里面的那张草垫上躺着个人,手脚被铁链拴着,铁链挺长,应该不限制他坐站,甚至在屋里走几步路都可以,但是肯定出不了房门。那人平躺着,满脸胡须下的嘴唇不停蠕动着,发出奇怪的声音,却不睁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晕迷中? 自己这么多人,闹腾了这么一会儿了,还能睡得着,这人得是有多能睡? 舌人指着那人,对少年们点头示意。老爷子们看了一眼,判断没有什么危险,就退后了几步,在人群外听着动静,由少年们自己处置。 高粱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非常值钱的那个东西?你确定?” “是的,就是他!”舌人做出万分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