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朱雄英的这番言论,谢立廷觉得一定有问题,但仔细一想还真找不出什么问题来,说的真是一点毛病没有。 有了朱雄英的保证,封绩几乎没做什么挣扎就交代了。 锦衣卫的牢房里,封绩的对面坐着记录口供的官员,一侧的桌案上,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的双腿搭在上面,眯着眼睛双手靠在椅子后面,静静听着封绩的口供。 “我当时犯了一些事,要被流放到儋州去。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曾想还没等启程前往儋州,我就被当时的丞相胡惟庸找到了。” “胡惟庸找你做什么?” 见真能问出点什么,原本有些懒散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将放在桌案上的腿放了下来。一脸松懈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伸手扯了扯左侧的衣领,正襟危坐起来。 “胡惟庸得知我在元廷当过官,所以就想让我帮他去跟鞑子那边建立一些联系。” “所以,你就帮忙了?”毛骧身子前倾看向封绩。 “我当时并没有帮忙,我只是被流放儋州。虽说这一路上不确定能不能活下来,但总比与外敌勾结抓住要好的多。”封绩如实说道,“我当时就要举报他胡惟庸。” “那为什么后来又同意了?” 面对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的询问,封绩无奈叹气道,“若是我一人死了倒也无所谓,可这胡惟庸拿我家人的性命对我相要挟。” “我也是没办法,我的小女儿才五岁,当时那把刀就抵在了她的喉咙处。我若是不答应,我女儿恐怕就要血溅当场,她只有五岁,她有什么错?” 封绩说到此处不禁仰面抬头,长舒一口气道,“胡惟庸权势滔天,我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他将我的家人从流放的队伍里保了出来,我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封绩道,“所以,我就在他的安排之下来到了英山侯于显儿子于琥手下,也因此到了宁夏。” “后面的事情你们也就知道了。胡惟庸被处死,我很幸运因为远在宁夏没有被波及到。”封绩道,“只是人在做,天在看。没想到还是逃脱不了。” “这不是重点,你还有什么人要招供的吗?”锦衣卫指挥使看向他道,“如果你只是招了这点,我想刚刚太孙殿下的话恐怕不能兑现。” “我招!”封绩抬手道,“能不能给我一碗酒,让我壮壮胆!” “大人?”一侧的锦衣卫看向指挥使毛骧,询问他要不要给这封绩酒。 “去给他取一坛酒来!”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十分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没过多久,一名锦衣卫拎着一小坛酒和一个酒碗摆到了封绩的桌上。 “打开,给他满上!” 随着酒水满碗,封绩拿起酒碗一口饮尽,仰头道,“痛快!” “当时跟我接头的有一个叫林斌的。”封绩开口道。 “林斌?”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一愣,这个人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你没有胡说?” “他之前不就在胡惟庸的府上做事嘛?”封绩似乎预料到了毛骧听到这件事情后的表情,一脸淡然道,“把印泥拿来,我画押,我对我说过的话负责!” “你知道林斌是谁嘛?”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紧张道,“他是……” “他是谁?他不就是李善长的外甥?”封绩轻蔑地看了毛骧一眼道,“烂人一个,李善长的外甥又怎么了?我看那李善长估计也脱不了干系!” “住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朝着封绩厉声呵斥道。 “我清楚得很,这些事,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封绩不屑地看向锦衣卫指挥使毛骧道,“你真以为我会相信太孙殿下能保我平安的说辞?” “我知道,从我离开宁夏卫的之时,我就知道我死期将至。”封绩镇定自若的拿起那坛酒喝了几口道,“无非是被李善长抓住,将我悄悄弄死。或者是被朝廷抓住,我死,但也弄死他们!” “这里是锦衣卫,少在这里耍酒疯、玩横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立即一拍桌子道,“你既然指认林斌,你有证据吗?” “我当然有了。”封绩丝毫没有被毛骧的气势吓到,倒是十分有兴致道,“你们锦衣卫不是很威风嘛?” “我只在书本上看过‘力士脱靴’的典故,如果……”封绩话说到一半停下,他的目光游离在这一群锦衣卫之中,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 “我也不为难你毛骧,就让那个锦衣卫指挥同知给我脱靴子我就把证据交给你。” “你找死!”一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瞬间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眨眼之间就已经抵在了封绩的喉咙处。 “把刀放下!”锦衣卫指挥使瞪了锦衣卫指挥同知一眼,“照他说的做!” 毛骧之所以这样,那是因为身后的房间里,朱元璋正在听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这位锦衣卫的二把手也不得不上前,给封绩脱掉了靴子。 “这下可以说了吧!” “证据就在我靴子的千层底里。”封绩道,“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几个锦衣卫立刻拿着匕首将封绩的靴子上砸的线挑开,在拆到第二层的时候,果然发现了一个信封。 “大人!有信封!”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将手里的信封拿到手后,看向封绩道,“你还有没有继续要交代的?”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封绩道,“不过,我想这些就足以掀起一场大风浪了。”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瞪了他一眼,一脚将靴子踢到了封绩的脸上,临走之前冷冷道,“你以为你是卖鱼的,还掀起风浪!” “将他带下去,不能让人死了!”毛骧关上门,来到了另一间房间。 “陛下,这是那犯人封绩身上的两封信!”毛骧双手奉上,朱元璋接过信,拆开看起来。 “好啊!”朱元璋看完信里面的内容后,将信递给毛骧道,“现在立刻派人,将丁斌给咱抓过来。”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喊叫。正走在大街上的丁斌,直接就被官兵当场拿下,往应天押送。 “大伯,大伯不好了!”李祐急匆匆的朝着内院里奔去,慌慌张张的来到了韩国公李善长的面前。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李善长放下手里的叆叇镜,将书本放在一边,“是不是你又惹出什么祸事来了?” “不是老夫说你,你都老大不小了。”李善长道,“不要再让我和你爹操心了。” “大伯,不是我啊!”李祐忙道,“是您的外甥丁斌,他……” “他又惹什么祸了,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让我省心?”李善长不耐烦道,“去找管家支钱,拿钱消灾去!” “哎呀!大伯,你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呢?”李祐急了,“您的大外甥丁斌被抓走了,被锦衣卫抓走了。” “被……被锦衣卫抓走了?”李善长有些吃惊,倒也没有反应十分激烈。 “我亲眼看见的!”李祐道,“锦衣卫什么也没说,确认是丁斌之后,立刻就把他抓走了。” “大伯,是不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您得拿个主意啊!” “这锦衣卫来中都拿人也不跟您打一声招呼,他们也太不拿您当回事了。” “好了!”李善长放下喝完的茶杯打断了李祐的夺命三连问。 “此事恐怕简单不了!”李善长道,“先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此时我们最不能着急,等有了消息我再出马也不迟!” “大伯,这都什么时候了。”李祐焦急道,“人家都直接欺负到您头上来了,您还……” “闭嘴!”李善长冷哼一声,起身准备离开,“你懂个屁,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自乱阵脚!” “你们自己做的那些事,要不是我给你们擦屁股,你们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李善长恨铁不成钢道,“你别以为你跟你爹还有胡惟庸的事情,我不知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执意让你从应天回来?” “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而已,我只是老了,不是痴傻了。”李善长留下这句话后,不再理会李祐转身朝屋里走去。 走到门口时,又无奈叹息道,“若真是性命攸关之事,我会去跟陛下卖一卖这张老脸的。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此时的李祐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这才长出一口气,转身离开前往别院了。 …… 锦衣卫的监牢里,十几双眼睛齐双双的瞪着林斌,瞪得他有些头皮发麻。 “你就是林斌吧!知道叫你来做什么嘛?” “不知道,老子也不需要知道!”林斌大声嚷嚷着,他对锦衣卫一言不发直接将他抓走十分不满。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自然是对这个不服对那个不忿的。 “你们知不知道老子的舅舅是谁?你们敢光天化日之下抓老子,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林斌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是什么样的处境。 “跟谁老子,跟谁老子呢?”锦衣卫指挥同知立刻伸手“啪啪啪”给了林斌三个大嘴巴子,让他赶紧冷静下来,认清现实。 “你敢打老子,我舅舅知道非扒了你的皮!” “是吗?”一旁看戏的毛骧拍拍手道,“把给他准备的惊喜带上来!” 当封绩出现在林斌眼前的那一刻,林斌肉眼可见的慌了。 “你不会不认识他吧?” “他是谁?我不认识!”林斌立刻矢口否认。 “你不认识没有关系,我们会挑选合适的工具帮你好好回忆一下,你到底认不认识眼前这个人的!” “你们敢,你们知不知道我舅舅是谁?” “我们知道,您的舅舅是韩国公,可这又怎么样呢?”毛骧略带调侃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韩国公会为了你以身犯险?” “先给他来上一套夹棍,如果还不招那就多来些花样。”毛骧啧啧道,“我这些兄弟别的不会,折磨人的手段可是一套又一套。” “不怕你不招,就怕你扛不住,让兄弟们没有玩个尽兴!”毛骧转过身背起手道,“开始吧!” “你别走,我舅舅知道了,不会……” “咣当——” 门被关上,毛骧走出锦衣卫,沿着道路走过通政司,走过白虎桥,走阙左门,路过太庙,从左顺门进入文华门,来到了文华殿。 此时,日头西沉,不偏不倚正好赶上了朱雄英放学。 “太孙殿下,人已经抓到了!”毛骧道,“那封绩供出的人就是韩国公的外甥丁斌。” “那丁斌招了嘛?”朱雄英将小书包递给谢立廷,一边询问着毛骧。 “他很嚣张,不过我已经让人动刑了,估计很快就会招了!”毛骧道,“暂时就这么多,在下就不打扰太孙殿下休息了。” “等等!”朱雄英道,“你跟我来一趟!” “太孙殿下还有何吩咐?”毛骧一愣,自己事情办的很好,总不能挑出毛病来吧。 “你先跟我走!”朱雄英走在前面,毛骧看了一眼谢立廷,谢立廷递给他一个眼神。 谢立廷眼神示意毛骧,他也不知道朱雄英要做什么。 俩人跟在朱雄英后面,朱雄英进入春和宫后,带着俩人来到了春和宫的库房。 “把库房打开!”朱雄英对身后的谢立廷道。 随着库房打开,朱雄英进去开始左挑右挑,终于在库房里找到了一个小玩意。 “这个给你吧!”朱雄英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毛骧的手里,“这是河溜村的姐姐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雕刻好的桃锁!” “我已经有一个了,这个就送给你吧!”朱雄英道,“我已经让人拿去朝天宫开过光了,这桃锁是辟邪保平安的,寓意极好!” 毛骧看着这个雕刻精美的桃锁,立刻将这枚桃锁和自己腰间的荷包一起系在了腰带上。 “多谢太孙殿下!” “一个小玩意而已,我没事了,不耽误你帮其他事了!” 毛骧施礼告退,如沐春风般的回到了锦衣卫。 “指挥使大人,什么事儿让您这么高兴?”